徐璐心內惴惴, 儘量避開小人精的視線,裝作煞有其事的揉腦袋, “咳,你們幾個話怎麼這麼多,吵得我腦袋痛。”
果然,一聽老媽頭疼, 進荷也顧不上想那股不對勁了, 趕緊問:“媽怎麼了, 要不要去打針?”
“不去不去,你們少說幾句煩我就行了。”小人精那眼睛裡, 是真真切切的緊張。
緊張的是從小一把屎一把尿把她拉扯大的親媽。
徐璐愧疚不已,自己就像個小偷一樣, 啥都沒付出過,卻心安理得的享受著本該是徐春花的幸福。
春花姐姐, 春花阿姨啊, 您可快回來吧。
一想到這些自己無法改變的事實,徐璐腦袋是真疼了。“你們出去吧,我要歇會兒。”
幾個孩子趕緊乖乖出去。似乎, 這樣喜怒無常的老媽她們已經習慣了。
第二天,星期六,留進梅在家看孩子, 進荷背書寫作業, 徐璐帶龍戰文出去挖重樓。
趁這幾天衛生院還用得到, 重樓產量高, 能多挖一點是一點。順道太陽大了,徐璐就背一簍豬草回家,剁了喂豬,戰文留在山上繼續挖,一直到快一點了才回來。
男人始終是男人,力氣大,動作快,不怕曬,一個上午居然挖了足足五斤多……這可就是四五十塊錢了,徐璐哪有不高興的道理?
讓進梅給他煎了兩個荷包蛋作獎勵。
可惜,那小子自己也舍不得吃,要讓丈母娘,讓小姨子,讓寶兒,見他們都有臘肉吃,不吃雞蛋,這才把兩個金黃發亮的荷包蛋全夾給媳婦兒。
自個兒碗裡就幾塊臘肉。
徐璐看得開心,她要的就是這種男人,老實,能乾活,還疼老婆。
“快吃吧,就兩個雞蛋,跟著我,以後多的是好東西!”
小兩口紅著臉應“是”,又用筷子把雞蛋夾碎了,每個人碗裡都分到一小塊,寶兒居然還無師自通的說了聲“謝謝”,把大家全逗笑了。
徐璐捏著他的小臉蛋,怎麼就會有這麼闊愛的孩子捏?她以前遇到的幾乎全是熊孩子,逢年過節來往一下,每次把她房間翻得一團糟不說,還動不動就搶她東西。
從小就是獨生女的她,怎麼受得了?為這事跟爸媽發過脾氣,也跟親戚說過,結果大家都說“這就是獨生子女的弊端,不懂分享”。
每次理沒講成,反倒把自己氣個半死,所以乾脆就把小屁孩列為重點防備對象了。
她並非不懂分享,她要的是心甘情願的主動分享,而不是強行道德綁架被迫“分享”,甚至不經自己同意就擅自拿走她的心頭好。像林家姐妹間這樣,有什麼好吃的,小到個蘋果,都會有幾個人就切成幾塊,每人都能嘗一塊的……才叫分享。
當天晚上,進芳按照她媽吩咐,買了各式乾菜回來,還興致勃勃的說,廠裡許多領導都要來呢。廢話,聽說大老板和秘書都去,能有這麼好的刷臉的機會,誰會不去?
戰文道:“那咱們借的五套桌凳怕是不夠。”
經他一提醒,徐璐也反應過來,讓他跟進芳又上村裡,多借了三套來。
星期天,天才放亮,村裡男人就來幫忙了。徐璐怕殺豬的慘叫聲嚇到孩子,就難得的把寶兒抱到自己床上,祖孫倆躺一個被窩。
寶兒知道這是在姥姥香香暖暖的被窩裡呢,安心的滾了滾,大著膽子鑽進姥姥懷裡。徐璐有點僵硬,她還沒帶過小孩啊。
那個軟不拉幾的,熱乎乎的還會動的小肉球就跟狗皮膏藥似的,黏她懷裡。
這還不算,也不知道是斷奶斷得早,還是小孩兒天性,他還用手去摸他姥姥的那啥……腦袋拱就算了,居然還敢上手?!徐璐在他屁股上輕拍了一掌。
“喂,不要得寸進尺。”他媽他都不拱,憑啥拱姥姥的!就算是越來越出挑的小帥哥也不行!
“nie nie ”
徐璐:“……”這不是你的那啥口糧來源地。
被他拱得沒辦法,徐璐再躺不住,起床了。
院子裡,豬已經宰了,幾個男人正忙著“大卸八塊”。進芳三姊妹在廚房裡下豬血。
所謂的“下豬血”,就是把結成半固體的豬血放鹽水裡迅速的煮一下,讓它真正定型成固體,以後炒吃涮吃啥的都很方便。這可是技術活,以前的徐春花都不會做。
男人還在的時候,都是由林光華做的。
後來……這麼多年,她們就再沒殺過豬了。
大榕樹下,一群中年婦女坐一處,手上是在縫針線,眼睛和耳朵可都豎得尖尖的關注著林家院子呢。
“聽見沒?她們家殺豬了呢!”
大家都不出聲,裝沒聽見她問話,想要借此掩飾那都快麵目全非的羨慕嫉妒。今年村裡兩百來戶人家,還沒人開始殺豬呢。這幾天豬價正是高的時候,有豬的都舍不得吃,要賣呢。
賣了錢買個幾十斤來,想咋吃咋吃。這一家子敗家娘們倒好,沒豬賣不算,還去買一頭回來……大快朵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