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點點頭,年輕時候曾去過。
是啊,跟她比起來,十年前可不就是年輕時候了?季雲喜覺著嘴裡的土豆泥有點發苦,說不出的氣悶。
倆人心思各異,剛吃好,寶兒就揉著眼睛自己從床上倒退著趴下來,還知道穿上昨晚洗腳的拖鞋,“姥姥,噓噓。”
徐璐幫他把衣服褲子穿暖和,尿尿的事也不幫,這麼大孩子了,指指院裡水溝,他自個兒就能對著“飛流直下三千尺”。
噓噓完,小家夥終於醒了,“雞叔叔,肥家家。”
季雲喜“嗯”一聲,徐璐早用溫熱的帕子給他擦過臉和手,又把小圍兜戴上,他自個兒乖乖坐板凳上,抱著土豆泥吃起來……真是個省心孩子。
比他媽省心多了。
徐璐歎口氣,恨鐵不成鋼。
“不想去就彆去。”
徐璐知道他說的是去醫院換戰文和進芳回家的事,她還真是不想去。昨天氣得半死,今兒彆說土豆泥了,水都不想給她喝一口,就她倆姐妹情深,那就在醫院裡餓著吧!
真的,她特彆想讓她們體會一把沒有這個“媽”的日子,看會不會有人噓寒問暖,會不會有人隨時擔心她們受委屈……就當給她們體驗生活吧。
季雲喜進小賣部打電話,讓小趙跑一趟醫院,就說她們媽有事,暫時不去送飯了,外麵哪有雞湯什麼的給她們帶點。知道她說的是氣話,真餓了產婦和孩子,不知得多心疼呢。
徐璐聽見,又抿著嘴笑起來,這個男人……做人真的沒話說。
寶兒還記得昨晚她哭的事,見她又笑起來,就偷偷的說“姥姥羞羞”,小小的他卻不知道,又哭又笑,才是愛情的樣子。
院裡的藥苗又長高一點點,冒出來的葉子更大了,即將擺脫兩瓣式豆芽苗。徐璐小心翼翼檢查一遍,趁著空氣清新,有助於記憶,把專業書拿出來看了會兒。
其實,這快一個月的時間,早晚各看兩個小時,圖譜和栽培手冊已經看完好幾遍了。做的筆記也翻得差不多,可以說滾瓜爛熟了。
季雲喜見她認認真真的拿筆這兒劃劃,那兒寫寫的,額前發絲掉下來,擋在眼前,她輕輕的捋過去,彆在腦後……說不出的溫柔。
都說認真的男人最帥,這話放女人身上同樣成立。
徐璐被他目不轉睛盯得不自在,“喂,你彆影響我看書。”
男人不說話,就在她身旁,搬個小板凳,近距離的觀察起來。
“這個卑解是什麼?”細長的手指指的地方,有兩個字,第一個上麵“艸”頭,下麵“卑”,第二個同樣是“艸”頭加“解”。
這家夥,把“有邊讀邊”奉行到極致了啊。
“這是萆(bēi)薢(xiè),是一種治結石和風濕的藥物。”
季雲喜老臉一紅,他因為字認不全鬨的笑話,這是第三次了,第一次是把“滇”念成“真”,小劉急得在下頭用手筆劃半天。第二次是把“曖昧”認成“暖味”,還好隻有他跟小趙在,那小子笑得肚子都痛了。
所以,為了不露馬腳,能不用書麵的材料他都儘量不用。即使迫不得已,他也一定會讓人把材料提前兩天做出來,他拿著新華字典,把不認識的或者不確定的字查出來,注音,解釋做全套。
熟能生巧,不是說他現在認的字多了……而是查字典速度賊快,三個劉光源捆一起都沒他快。
徐璐好奇起來,“你讀到初幾啊?”在她看來,最起碼也得初中畢業或接近畢業吧,那可是義務教育啊。
誰知季雲喜臉又紅了,“五年級。”他們那一年沒有六年級,五年級讀完就能上初中,但他打死也不願去,學曆那一欄就永遠停留在“小學”了。
後來在外打拚的二十年裡,他曾無數次後悔過,哪怕是趕鴨子上陣上個初中也好啊,拿錢買點中專學曆,讀個大學啥的也是個麵子工程。
徐璐一頓,以為是家裡沒錢讀不了,不忍心扣他傷疤,就埋頭裝看書去了。
“對了,我問你,你有幾個妹妹?”
季雲喜一頓,“我隻有哥哥,沒妹子。”
徐璐似笑非笑,“是真沒有還是故意不說啊。”
季雲喜當真仔細回想起來,老頭是兄弟四個,堂妹他好像有兩個,隻是多年不聯係了,連名字都想不起來。
“哼,可我怎麼聽有人叫你‘雲喜哥哥’啊,聽著怪親熱的。”都二十多的人了,還嗲嗲的叫人哥哥,她想想就不爽。
一聽這聲“雲喜哥哥”,男人就皺起眉頭來,神情像吃了蒼蠅一樣彆扭。“是她啊,跟我沒關係。”
“什麼沒關係,人家一見車牌就知道是你的車,你跟我說沒關係?”她故意眯著眼,一副“我很牛我現在是福爾摩斯·春花,你彆想蒙我”的樣子。
“再說了,我都沒說高矮胖瘦,你就知道是誰……不就是不打自招麽?快說來聽聽。”
季雲喜無奈苦笑兩聲,“是楊靜,就是小茹媽媽的表妹,我也就以前見過一下。”誰知道她就牛皮糖似的纏上來,這楊家人是真惹不起。
涉及到前妻的關係,徐璐不好再追問,怕自己會忍不住問他跟前妻的事……過去的就讓它隨風而逝吧,她要的是他的現在和以後。
可惜,有時候,就是事與願違。她不去過問人家,不代表人家會不好奇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