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見遠處種藿香的地裡, 表麵風平浪靜,透過縫隙仔細一看,居然有一片是禿的。齊地皮上光禿禿一片, 像被人用刀子貼著地麵割掉似的……徐璐一股火氣直衝腦門。
小家夥還記得以前藥苗養院子裡被隔壁的雞啄了,他看過去跟上次被啄的差不多,以為又是雞乾的好事, 比姥姥還生氣。
“走,看看去。”
徐璐牽著他的手, 他們在公路底下這頭, 那片光禿禿的在另一頭, 走過去要不少時間。
而且, 整大片藿香,頭尾都整整齊齊的,隻有躲在中間這塊是禿的……哪隻臭雞這麼會挑?!
徐璐不信。
果然, 隨著越走越近, 見地下有一串腳印。五天前才澆的水,泥土還是鬆軟的,踩上去一定會留下痕跡,徐璐牽著孩子, 特意避開一路印子,留下證據。
現在的藿香已經快有人高了,徐璐的身高站裡頭就像躲在一片紫色花海裡……排除那片地中海的話。
她自己都舍不得碰一片葉子的寶貝, 現在居然齊禿禿不見了一片!徐璐氣得要死!王八蛋!
那樹根子上是整齊的切口, 一看就是用利器割掉的。主要枝條已經不見了, 隻剩下一堆半乾的葉子。
到底是哪個王八蛋?!
“雞.雞壞,壞蛋,打!嗚嗚……”說著說著,小家夥就哭了。他知道姥姥特彆寶貴這些藥藥,他平時都不許小夥伴來這裡摘花花,看見就要告給姥姥。
小孩兒偶爾摘點花,徐璐也不會上門找家長去,直接教育孩子兩句,再給顆糖就算了。
可這小家夥不放心,誰摘過他都記著,過一會兒就要去公路邊眺望一下,看藥田裡有沒有人……真是為姥姥的事操碎了心。
徐璐哭笑不得,“好啦好啦,不哭,咱們又沒做錯,哭什麼。”該哭的是那壞蛋啊傻孩子。
她不安慰還好,一安慰,寶兒哭得更傷心了。“壞蛋,藥藥,錢錢,嗝……買油,壞蛋,生氣嗝……”
徐璐本來氣得要死,被他一哭,頓時笑起來,蹲下哄他:“哎呀好啦好啦,姥姥不氣,寶兒也彆氣啦,不用怕,咱們還有錢買肉呢。”
“真的……嗝……嗎?”鼻涕眼淚掛在臉上,可愛度居然不減反增。
徐璐實在是愛極了他這小模樣,“吧唧”一口,“原來寶兒是怕沒錢買肉吃,不是心疼姥姥啊。”
小家夥臉紅了,“呲溜”吸一口鼻涕泡,“心疼,心疼。”
那聲音……徐璐頭皮發麻,她是真的真的非常害怕小孩子不乾淨。趕緊掏帕子給他揩乾淨,溝渠裡還有半溝水,她順手幫他臉也洗了,受不了受不了。
收拾好,怒火也平息了。
徐璐仔仔細細看了一下,她的藥都栽得比較疏鬆,一株跟另一株之間距離足有四十公分,七八平米的一片地中海,足足給她砍了25株!麻蛋!她還準備過幾天就出籠了呢!25株至少損失兩百五十塊!再算上以後一年四季的產出,至少連續三年……心疼到滴血!
“媽就回來了?今晚吃什麼呀,我去摘菜。”進梅正坐院子裡喂奶。
“吃肉!”
進梅看她表情咬牙切齒,一點兒也不想真要吃肉,小聲道:“媽怎麼了?是出什麼事了嗎?”
徐璐不理她,“咚咚咚”跳進屋,要平靜平靜。
寶兒小嘴嘚吧嘚吧,將事情說了。
進梅也是氣得不行,那可是錢呢!她媽不吃不喝風吹日曬的勞動成果,居然被人給毀了,“媽彆氣,我去找那短命鬼。”
徐璐坐堂屋喝悶水,“怎麼找,都不知道是誰乾的!”看腳印是個女人,三十六七的解放鞋……當然也不排除是半大少年,畢竟解放鞋不分男女。
“怎麼不知道,一定是那瘋婆子呢!咱們家在村裡就隻跟她有仇!以前又不是沒乾過!”進梅說的是楊大滿他媽。
徐璐也懷疑她。
林家母女這十多年過鵪鶉日子,不可能得罪誰,唯一看她們不順眼的就那婆娘。尤其這一年來,徐璐隻跟她吵過架,仇人隻有這麼一個。而且他們這麼多年為了租林家的地,這種招數也沒少用。
等等真是個慢性子,他媽急得暴跳如雷了,他還慢吞吞含著那啥一小口一小口的吞咽,進梅在他屁股上打了兩下,“要吃快吃,彆皮!”
他眨巴眨巴眼睛,居然還不吸了……不吸了……
進梅這暴脾氣,奶嗝也不拍了,直接放回搖籃去,蓋好衣服就出門,左拐。
三分鐘後,她的咒罵聲響徹整個李家村,甚至還順著整條河往外飄。
“他娘的短命鬼,一家子吃牢飯,喪儘天良不得好死!”
“都來欺負咱們家孤兒寡母呢,不得好死!也不怕生孩子沒屁.眼兒!”
……
進梅這脾氣,在婆家被壓狠了,回來這半年倒是越來越強勢了。
徐璐在院裡聽見,也不製止。農村就是這樣,找不到凶手,隻能滿村的走著罵,誰接嘴誰就是對號入座。
不過,始作俑者她是一定要找到的。
提上一籃雞蛋,徐璐上何大忠家去,把事情給“哭訴”了。
何家人一聽一株至少十塊錢的損失,也跟著肉痛,婆娘也跟著罵了幾句,何大忠踱了幾步問她要怎麼辦。
“我也不知道是誰乾的,最好是報警吧,讓警察來解決……”其實,就這樣的損失,警察還真不一定有時間管。但總得嚇嚇那些人吧?
“報警……怕不太好吧?事情鬨大了,畢竟抬頭不見低頭見的……”主要是鬨大了他這當村長的不好做啊,鄉裡隻會以為是他沒能力才鬨出這種事。
治下不嚴的名聲他不想背。
“何大哥你放心,我絕不連累你,到時候鬨大了我自個兒承擔……況且,咱們李家村作為方圓幾裡的第一大村,居然出這種缺德鬼,整村人都跟著丟臉呢!不把害群之馬剔出去,以後不知還要怎麼禍害彆人。”
何大忠有點動搖,“理兒是這個理兒,但……”
徐璐不給他“但是”的機會,一口咬定她不容易,連縣委書記都鼓勵她種植好,現在出了這事沒法跟書記交代……嗯,其實人家還真沒工夫管這事。
但何大忠卻信了,答應讓她找了。
徐璐當場領著他和村裡幾位德高望重的長者,去把地中海看了,又指著鞋印給他們看,這明晃晃的證據。
大家都搖頭歎息。
徐璐又拜托何大忠幫她在村廣播裡喊話,大致內容是:誰禍害了春花的藥田,今晚悄悄的上門道歉去,不然她可報警了。一連喊了十幾遍。
晚間,戰文下班回來,聽說這事也是氣得不行,媳婦兒說是楊老婆子乾的,他當場就要過去找她說理。
徐璐攔住他,“咱們沒憑沒據拿她沒辦法,你還能真打她啊?打人可是犯法的。”瞎激動有什麼用。
進芳眼睛有點紅,“媽要不我問問大滿哥去,看他知不知……”
“問他做什麼?你還沒被他騙夠嗎?你都二十一歲的人了,以為還是當年十七.八呢?能不能清醒點。”進梅兩口子隱隱有點知道,都不讚成的看著進芳。
進芳恍然大悟,難以置信的捂住嘴,看著她媽的滿臉不耐煩。
原來,她媽知道楊大滿騙她了?那就是知道她曾經想要私奔了?
怪不得……這幾個月的脾氣都有原因了。
她默默的低下頭,淚珠子大滴大滴打在手背上。
寶兒見媽媽難過,也跟著揉眼睛,“嗚嗚”的哼。
徐璐給進梅使眼色,讓她把寶兒抱出去,屋裡隻剩母女倆了,才恨聲道:“我今兒要是不說,你還想瞞我到什麼時候?是不是等我進墳肚子了你也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