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梅趕緊把杯子接過去,幫著她拍背。
“可……咳咳……可以了。”
看著進梅不住的用衣袖去擦床緣上的水漬,動作忙亂,生怕她晚上要睡濕被窩……徐璐心裡暖暖的。
“沒事的,一會兒就乾了。”
“媽等著,我再去拿兩顆。”
徐璐一想到剛才那如鯁在喉的感覺,猛搖頭,“不要了不要了,睡一覺舒服多了。”打死也不吃了。
進梅犟不過她,隻得作罷。坐她床邊問:“媽還在生我姐的氣呢?她腦子確實不清醒,你要打要罵發泄出去就好了,彆把自個兒憋壞了。”
幾個孩子都以為她這兩天的不對勁是被進芳氣的。
徐璐苦笑著搖頭,她現在就是擔心季雲喜。他能不能全身而退。
跟生命安全比起來,進芳那點兒女情長還真不算事兒。
看見天色暗了,徐璐突然緊張起來,“幾點了?”
“快八點半了吧。”
徐璐一拍大腿,怎麼把最重要的事忘了!“剛才季……有電話打進來沒?”
進梅一頭霧水,“沒有。”
“扶我起來。”徐璐穿上外套,掙紮著去到小賣部。屋裡也不怎麼透風,她稍微沒那麼冷了,可鮮紅色的電話機毫無動靜,她心裡又越來越不是滋味。
“姥姥,電話,媽媽,太爺爺。”小寶兒啃著半截兒嫩黃瓜進屋。
聽著“嘎嘣嘎嘣”的脆響,徐璐不爭氣的咽了口口水。
“媽先養好病,過幾天摘給你。”進梅還是擔心她,不放心留她一個人在這兒。
徐璐想到待會兒還要跟季雲喜說的話,硬把她使回房了。此時就顯現出寶兒這個小幌子的重要性了。
“寶兒想不想太爺爺啊?”
“想!”
“那咱們給太爺爺打電話好不好?你問問他身體好不好,吃過飯飯沒。”
“好!”
電話很順利的接通了,葉老爺子一聽是寶兒打來的,哈哈大笑兩聲,直接問“你姥姥在不在?”
開著免提呢,徐璐老臉一紅。自己這些小手段在人家眼裡真是不夠看的。
“小徐放心吧,保釋已經妥了,剛才司機去接了,估摸著也快到家了。”正說著,就聽見他又笑起來,“說曹操曹操到,來,雲喜,有人找你呢。”
徐璐心頭大石瞬時落地,但卻沒有立馬聽見季雲喜的聲音,隻聽見那頭窸窸窣窣一會兒,估摸著是跟葉老爺子小聲說什麼,她靜靜的數著,大概兩分鐘半的時候,才聽見一聲“我回來了”。
她的眼淚再也忍不住。
徐璐真的特討厭這幾天的自己,什麼忙幫不上不說,還動不動就掉眼淚,以前的果斷和勇敢一點都沒了。可是,見不到好端端的他,她就是很想他啊,想到想哭,五臟六腑像有什麼在作亂,特彆不對勁。
她歸結為想念。
是想念他才這樣。
“你還好嗎?”
季雲喜聽出她的哭音,溫聲道:“彆怕,我沒事了。”
可他越是溫柔,她的眼淚越是不聽話,“吧嗒”“吧嗒”的掉,直接打在電話機上。徐璐有一瞬間懷疑會不會把電話給泡進水了。
寶兒早跑出去玩了,其他人也各有各的事忙,外頭熙熙攘攘,雞鳴狗吠,可徐璐卻覺著,她的世界很孤單,孤單到人都病了。
“我病了。”她甕聲甕氣。
季雲喜也聽不出來是感冒了還是哭成這樣的,“吃藥了沒?”
“吃了,又吐了,吞不下去,肚子裡很難受。”非常不對勁。
季雲喜眉頭緊皺,“是我不好,應該再忙也要給你個電話的……這幾天害你擔心了,但你瞧,我現在好好的,對不對?”他繼續循循善誘,“彆害怕了好不好?”
他把她的不對勁歸結為害怕。畢竟年紀還那麼小,嬌生慣養長大,怕還沒經過事吧。
徐璐“嗯”一聲,才想起來問到底是怎麼回事。
原來是他過去後,找了好幾層關係才知道,他們運煤的火車在襄陽境內出岔子了。但在襄陽他又不認識人,輾轉幾處才確定就是兩個山西人搞的鬼。高麗國催得急,一天不運過去損失都是六位數的,他隻能先跟山西那邊談判。
誰知道他們還獅子大開口,要麼讓他們摻一腳,八二開,他們八他二,要麼就誰也做不了。
能同意跟他們談判就是季雲喜最大的誠意,最低的底線了,這種無理要求自然不會答應。
果然,接下來無論他怎麼跑關係,人家就是壓著他的車不讓走。
季雲喜越想越不對勁,前幾個月都好好的,到底是誰引來的狼?回膠東一打聽,原來是姓秦那幾個。就是半月前來了宣城有事要求他,結果他避而不見那幾個。
所有的一切,瞬間都說得通了。
他無權無勢,白手起家,在商場裡簡直就是任人宰割的肥肉。葉家是能罩他,但也有限。他不可能大事小情都求人家,又不是孩子,餓了就哭。
這事隻能自己解決。遂把他們約出來,做好跟他們低頭賠罪的準備了,誰知小趙不忍一時意氣居然跟人家鬨起來,又正好被巡邏的民警看到了……到最後他被咬住不放。
徐璐歎口氣,“我什麼忙都幫不上。”
季雲喜非常心煩,但聽不得她的愧疚,“說什麼胡話呢,你好好的就是幫最大的忙了。”
“對了,你在裡頭有沒有遭受不公正對待?”會不會被人使絆子,畢竟影視作品裡這種情形不少。
季雲喜不知怎麼就笑起來,真是個小姑娘啊,愛操心的小姑娘。
能笑出來,應該就是沒事了,徐璐鬆口氣,“這就好,那你什麼時候能忙完?”哪天回來。
“估計還得一段時間,你好好在家,彆忘記答應我的事。”他的聲音又軟下來。
在最落難的時候,還心心念念著要跟她結婚……這大概就是愛情了吧?徐璐翹起嘴角,響亮的答應一聲,“好,我記著。”這輩子隻嫁給你。
“實在不行就算了,大不了那條線咱們不要了。”隻要衣食無憂就行了,就算你的煤賣不了了,我賣藥也能養你。
季雲喜不敢苟同,但也不反駁她,隻說彆的轉移話題。“記得好好吃藥,明天我讓小劉接你去看病。”
一聽看病,徐璐嗓子眼仿佛又被兩個大藥片卡到了,連忙否決,“不要不要,普通感冒睡一覺就好了。”
季雲喜不跟她多費口舌,反正他決定好的事不會輕易改變。
雖然電話機是自己的,但徐璐就是緊張,像掐著點打計時電話似的,隨著時間的推移,越來越緊張,“我不想掛電話,怎麼辦?”
季雲喜悶聲笑起來,有個人這麼想聽自己的聲音,仿佛半個月的折騰都值得了。“聽話,待會兒回酒店我打給你。”
“好,你要記得哦,我會一直在電話機旁等著的。”
季雲喜苦笑兩聲,似乎是拿她這倔脾氣沒法子,感慨道:“你啊你……”後麵卻又什麼都沒說。
黑夜裡的徐璐,一個人傻笑起來。
她覺著,自己,好像愛上這個男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