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是,季雲喜進屋看到的就是婆媳倆有說有笑的情景……都說婆媳是天敵, 他也做好思想準備了。
結婚大半年沒讓他媽知道, 就是怕她要來看新兒媳婦,他在中間調理不好這關係。以前楊靜跟她媽就處不好, 老太太也不是那種會找他告狀的人,是他無意間發現的, 後來就把楊靜帶出去了。
“回來了?咱媽非要乾活,你快勸勸。”徐璐笑著對他說, 總覺著他臉色有點古怪。
“路生回來了?”老太太眼神不好了, 要使勁眯縫著眼才能看清門口那個高瘦男人。
“媽。”季雲喜把車鑰匙扔給劉光源,快步過去扶住她。
“怎麼還這麼瘦?是乾活的地方夥食堂不好麽?你大哥說人家外頭夥食堂不興用票了,光花錢就行……”老太太前言不搭後語,顯然有點緊張。
她已經快一年沒見過兒子了。
“去年過年怎麼沒回家, 應該把兒媳婦帶回去的, 可不能委屈了她。”老太太說著說著又笑起來, “小茹呢?還記得奶奶不?”一麵去衣服兜裡掏東西。
小茹笑著上前,“奶奶, 我在這兒呢。”滿眼孺慕。
爸爸這頭的親戚, 被帶走後她就沒印象了。
老太太摸摸她腦袋, “都長這麼高了啊……”塞給她一把葵花籽兒, “你小時候愛吃這個,三歲的小不點兒, 牙都長不齊呢, 不用大人剝, 自個兒就能嗑。”
小茹笑眯眯的接過來,分了一半給進荷,“這是我妹妹,叫進荷。”
進荷也笑著叫“奶奶”,任老人家打量。
凡是嘴甜的小孩兒,都招人喜歡。
老太太高興,一手拉一個,問她們讀書辛不辛苦,學費貴不貴,吃不吃得飽,上學要走多長時間,都一視同仁,沒有把進荷撇開。
徐璐也放心,正要問季雲喜怎麼了,就見門口縮著個女孩子,探頭探腦。
季雲喜順著她的視線回頭,皺眉道:“進來吧,這是你三嬸。”
大妞兒趕緊笑著道:“三嬸好,我……我是大妞兒。”雙手扭著衣角,都快扭成麻花辮了,眼睛也不敢看她,往下落大肚子上,心頭驚詫不已。
怪不得剛才三叔說“我有兒子”,原來是真有。可笑她爺爺二叔,還打人家家產的歪算盤,以為沒兒子就是他們的。
徐璐笑著答應一聲,正不知該如何接話時,劉光源就介紹道:“是季大哥家的大閨女,還有個妹妹,二哥家的是倆兒子……”我的親老板誒,你這麼不聲不響的帶個人來,讓嫂子怎麼招待啊。
徐璐了然,笑著叫她進屋坐,讓進梅給她拿吃的。
大妞兒不敢真讓進梅招待自己,跑去接(搶)過進梅手裡的水壺,“咕嚕咕嚕”倒了幾杯,先給三叔三嬸每人一杯,又給劉光源和進梅一杯,自己才端起最後一杯。
徐璐剛陪著老太太喝了不少,現在不大喝得下,但見她滿眼希冀的看著自己,還是小小的抿了一口。“在這兒就當自己家,彆客氣啊。”
小姑娘答應一聲,跑進廚房……找活兒乾了。
徐璐無奈苦笑,怎麼跟老太太一樣勤快,她們家是真沒這麼多活計啊。
“不用管,讓她幫著點,你也輕鬆。”
徐璐斜他一眼,“我還沒跟你算賬呢。”沒想到婆婆是這麼好相處的人,連帶著對他也和顏悅色。兒子這麼好,媽果然也好。遂聲音嬌滴滴的,跟年輕小姑娘似的,像在撒著嬌說情話。
劉光源後頸子起了雞皮疙瘩,趕緊知趣的跑出門了。心內暗道:不得了不得了,就這嬌滴滴的性子,他老板怎麼受得了?每天光骨頭都不夠酥的。
季雲喜扶著她,見院裡沒人,才小聲道:“怎麼了?”可彆是跟他媽相處不愉快啊,妻子是妻子,親媽是親媽,兩邊他都舍不得。
他那小心翼翼的試探太明顯了,徐璐“噗嗤”一聲就笑出來,“怎麼著,要不打自招了?”
“那天不是說隻接媽來嗎?怎麼小劉說……”
季雲喜鬆口氣,“他們要跟著來,媽也沒法子。不過你放心,已經打發回去了。”知道她要問大妞兒的事,男人輕咳一聲,溫聲道:“跟你商量個事。”
“嗯。”
“要不……媽眼睛不大好了,也不放心她再回去……你也快生了,就……”他這幾天時刻記得小劉教的“婆媳是天敵”,生怕哪句話說錯了。
兩個都是他要好好待的,誰傷心了他都舍不得。
徐璐靜靜聽著,他幾乎從沒這麼哼哼哧哧過,像個不懂人情世故的愣頭青,想要雙方兼顧,又太笨手笨腳。
他在中間也很為難吧?
徐璐突然心軟不已,握著他的手,“好啊,還愁沒人陪我說話呢,正好媽脾氣好,又有經驗,有她坐鎮,我也安心。”這倒是真的,在生孩子這件事上,如果能有個經驗豐富的老人看著,確實要更放心。
季雲喜心頭一鬆,見她的“安心”不似作偽,就道:“媽性子軟,好說話,但有時候也沒原則,你多擔待點。”
徐璐反駁:“明明很好啊,哪有你說的這麼嚴重?”
季雲喜不動聲色,從沒說過他媽挨的打,總覺著作為男人,作為兒子,讓她受那麼多罪是他的失職。
“放心,住的地方,趁著這幾天沒事,先把房子蓋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