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彌陀佛,季家列祖列宗保佑,兒媳婦沒事,沒事就好,沒事就好……大夫彆怕花錢,隻管給她用好藥貴藥,我兒子有錢。”
老大夫“噗嗤”一聲樂了,“您老倒是挺疼這兒媳婦?”
老太太挺挺胸膛,操著一口外地口音侃侃而談:“那是,我跟你說,我活了這麼大歲數就沒見過這麼好的兒媳婦,人又生得好,肚子又爭氣,對我還孝順……最主要啊,跟我兒子感情好。”人一放鬆下來,話匣子也打開了。
季雲喜本以為會看見一群婦孺悲悲戚戚,誰知大家臉色好了不少,走來走去對著門翹首以盼。
“爸,我媽好了,大夫說等著送監護室就好了!”小茹眼圈紅紅,笑起來還有兩個小梨渦,雖不是親生,但跟徐璐卻越來越像了。
季雲喜提著的那口氣終於放下來,扯扯嘴角,“嗯,那就好。”
“媽你先帶小茹她們回家休整一下,孩子媽醒來也不想看到你們這樣。”
可誰也不願回去。
一直等到劉光源的專家團隊都請來了,手術室的門才再次打開,眾人趕緊問:“怎麼樣?”
“目前生命體征平穩,馬上送監護室,你們先回病房。”
季雲喜是縣裡的風雲人物,院長親自下來陪著等,見雲安來的專家,當機立斷送進手術室。大家見“平穩”,隻當是脫離生命危險了,又輕鬆了一點。
老太太跟著站得腿都直了,季雲喜強行把她送回家,隻留下進芳幾姊妹,翹首以盼。
徐璐覺著自己可能是靈魂出竅了,她能聽見外界的一切聲音,卻睜不開眼。儀器的“嘟嘟”聲,醫護人員“血型”“血量”“腎上腺素”等各種詞語,還有……孩子們的哭聲。
對,孩子!
她很想睜開眼看看孩子,她九死一生生下來的孩子,是不是一個都沒少。有幾個男孩幾個女孩,他們長什麼樣,是胖的還是瘦的,皮膚白不白,頭發多不多……她真的好想親眼看看。
但上下眼皮就像被粘住了似的,被一股強大的力量所牽製著,怎麼也睜不開,睜得急了,有淚水順著眼角流下。
她隻能屏氣凝神,用耳朵感受孩子們。她從來沒好好帶過孩子,隻覺著世上所有孩子的哭聲都一個樣,那一聲聲“哇哇”,還真是沒差彆……真是三個身強體壯的小柚子啊。
雖然還沒足月,但聽聲音就很健康。
作為母親真是令人驕傲啊。
接下來,就是季雲喜被攆出去,孩子們抱出去了,她隻能聽見醫生護士急促簡短的交流,還有門被踹的巨大聲響。
“這煤老板真他媽財大氣粗。”她知道,這是一直在她左邊的麻醉師的聲音。
“看不出來,還挺重情重義啊。”這是某個年輕的小護士。
“有錢人也有重情重義的,但我看過她病曆,才結婚一年不到呢,估摸著是二婚……對二婚小嬌妻肯定不一樣啊……”有女人說得不是滋味。
老主任猛斥道:“乾活!廢什麼話呢?”其實血已經輸上了,止血手段也上齊了,本來就到了隻能聽天由命的階段,說兩句閒話也無可厚非。
手術室又安靜下來,“嘟嘟”叫的儀器慢慢平複下來,恢複了規律的“滴”聲,大家終於鬆了口氣。
“血壓回升到六十了,六十五,七十了……”
“嗯,不錯,再找找有沒出血的地方,主要檢查細小動脈。”
大家確認過沒了,開始縫合,一層一層的,徐璐估計至少有七八層吧。生命體征恢複了,大家心情終於放鬆下來,動作麻利,神態輕鬆。
徐璐雖然看不見,卻能感覺到。
沒一會兒,確定生命體征平穩後,老主任摘下口罩,準備離開手術室了。“密切觀察,有事馬上叫我。這產婦身份很重要,咱們千萬要保住。”
大家應“是”,有條不紊的進行收尾工作。
徐璐睜不開眼,就靜靜地聽著,聽見有護士聊天,說她三個孩子長得好,“雖然一臉的毛,但長得挺好,長大了鐵定是帥哥。”
“那還用說,你沒看人家爹帥媽美的,怎麼也不會醜。”
“這倒是,這位季老板隻聽說是煤老板,沒想到長得還不賴……知道內科那個誰誰誰不?聽說是他表妹呢……”
幾個女人八卦起來,徐璐很想提醒她們,她們說的她全聽見了,可就是張不開嘴。
也不知過了多久,她聽得耳朵都起老繭,準備睡覺的時候,終於來了一群專家,圍著她討論了一會兒,說什麼要把她送監護室,密切觀察什麼什麼的……她百無聊賴,很想打個哈欠。
沒一會兒,聽見輪子滾動的“咕嚕”聲,她知道自己進了電梯,出了電梯,上了監護室,在聽完雙方交接的談話聲後,她終於聽見熟悉的男聲。
“我妻子怎麼樣?”
“季總彆擔心,我們會密切監護,一有蘇醒立馬通知您。”
徐璐沒聽見男人怎麼說,隻感覺自己的手被握住,那種熟悉的安全感又回來了,她長長的舒口氣,像累極的孩子,主動往他那兒蹭蹭,閉上眼。
當然,在外界的季雲喜看來,她還是一動不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