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寧寧被胡老太抱懷裡,心肝肉的疼愛,也用不著他爹媽操心。季老太太看得心熱,也想抱著孫子喂,但那三個是猴子變的,根本抱不住。
不出兩分鐘就要爭著下去自個兒吃,還嫌她喂得不夠多,自個兒拿著調羹“呼哧”“呼哧”吃得滿頭大汗。她剛掏出手帕要給擦擦,他們就自個兒用手背抹了,踮著腳尖的夾菜。
“媽不用管他們。”季雲喜有點心事重重。
平安甜甜的道:“謝謝奶奶。”
徐璐心裡歡喜,這傻兒子,唯一還拿得出手的優點,就是嘴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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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嘴甜?”男人使勁動了下,眯縫著眼。
“是,你兒子嘴甜,比你甜,我就要說!你有本事……啊……嗯……”徐璐雙頰緋紅,心服口不服。
“我的就不甜,嗯?”男人把她堵住,將一肚子嘰裡咕嚕的不服氣全含進嘴裡,化成越來越粗重的喘息。
……
半小時後,徐璐懶洋洋的閉上眼,大熱天的身上全是汗,也分不清是他的,還是她的。
季雲喜穿上衣服,去洗澡房裡接了溫水來,用毛巾幫她全身擦乾淨,才神清氣爽躺下來,埋怨:“太遠了,不方便。”
徐璐閉著眼,“嗯”一聲。洗澡房距他們臥室確實遠了,有時候裡頭有人還得等,尤其他們三個兒子,很多時候等不及,都是直接將熱水接去廚房裡給他們洗的。
“搬去縣裡吧,方便。”
徐璐依然不睜眼,“我喜歡這裡的天然。”反正來了這個世界,也沒想過再回去,當村婦就村婦吧,吃得健康,過得舒心。
“去縣裡靠山的地方蓋,照樣天然。”
徐璐睜開眼,捏了捏他不太高興的臉,“還扭著呢?咱們把學校都蓋在家門口了,以後還得讓孩子跑大老遠來上學?”
男人不出聲,去年整一學年考核中,喜璐學校語文數學兩科的平均分排在全縣第一,比一小二小都高出五六分,全縣最高分也出自喜璐學校。剛開始,第一個學期是各鄉自主出題,喜璐學校異軍突起超越鄉裡五六所小學,縣裡因此有生源流失的學校都不信這邪,非說是連安鄉試題太簡單,第二學期開始鬨著要全縣統考。
誰知,這臉打得這麼快,這麼響。
現在,喜璐學校的教學質量在縣裡可是出了名的高,多少家長不嫌遠都要送來呢。
“大不了,把學校搬去縣裡。”男人氣哼哼,老子蓋的還不能讓自己兒子上了?
徐璐嘴角抽搐,“你錢是大風刮來的不成?”想起那年鬆鬆被綁,她還是小聲道:“咱們該藏的還是要藏一藏,你看你發年終獎那麼多,動不動就給員工福利,人家還以為咱們瓦片都是金的呢!”
季雲喜挑挑眉,他樂意。
“槍打出頭鳥,以後咱們都低調些。”
男人還是不吭聲,他有燒錢的自信,也有這點自保能力。
“李家村人口簡單,空氣清新,現在不方便隻是暫時的,以後發展好了比縣裡也不差。”要用發展的眼光看事物。
季雲喜不屑的輕哼一聲,“能有多好?你想吃啥直接買就是。”
徐璐搖頭,具體的她也說不上來,可能就是厭倦了二十年的城市生活吧?在城市裡奮鬥的目標是什麼?從長遠來說,更大的、環境更好的房子,更好的車子,孩子上更好的學校……他們都有了。更何況眼目前的,奢侈的物質享受、更進一步的精神享受……他們也已經唾手可得。
搬家的意義真的不大。
季雲喜也知道,氣悶了半天,隻憋出一句:“洗漱不方便。”
“放心,我幫你解決。”把房間裝修一下,打個衛生間出來就行。
而且,鬆鬆已經在鬨著不跟他們住了,這不,像今晚,吃完飯就賴著他奶奶,說晚上要跟奶奶睡,另兩個人來瘋的也跟著瞎起哄。男孩子們漸漸大了,再這麼住下去也不像話,還是得給他們準備房間。
想是這麼想,可第二天,就有人上門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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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嬸子開玩笑吧?”徐璐看著眼前的中年婦女,笑得漫不經心。
“真沒開玩笑,兒子閨女在外頭,咱們兩個老的也沒伴兒……正好,前幾天你叔在城裡找到當保安的工作,咱們去了也能有點收入,以後在城裡給他們帶孩子。”婦女滿麵紅光,胸脯挺得高高的,她可是村裡除了劉蓮枝外第二個搬去城裡住的。
徐璐趕緊奉承:“嬸子和叔福氣可真好,兒子閨女出息,以後可就是城裡人啦!”
女人被她奉承得不好意思,又紅了臉,小聲道:“你叔不讓我往外說呢。”看著她麵若桃花的模樣,也是說不出的滋味。
以前在村裡,林家母女幾個過得可是最差的日子,她在隔壁吃肉的時候,她們連油星子都摸不著呢。現在,找遍附近幾個村,也沒有這麼風光的洋樓!以前她還暗地裡笑話她給人當後娘,拖了五六個油瓶……現在?
嗯,真香。
徐璐自然記得她以前的所作所為,雖沒怎麼欺負過她們,但也從沒幫過她們,從沒替她們說過一句公道話。所以,同是左右鄰居,右邊的李國青家,跟著她們吃香喝辣,現在村裡也是數一數二的人家了。而左邊的這家,隻是個麵子情罷了。
她不動聲色,等著她的後文。
果然,婦女東拉西扯半天,見她不接茬,隻得訕訕的主動提:“你們家這麼多人住一起不太方便吧?”
“還挺好的呀。”
“有沒想過住大點兒的?”
“還行吧,咱們家院子就這麼大,也擴不出去。”
“哎呀春花你看看,看看,那兒是啥?”她引著徐璐看向左邊院子。
“那是嬸子家的房子啊。”徐璐憋笑,她要還聽不出來她的意思,就是真傻了。
婦女在她手背上拍了一下,“胡說,這明明是你們的。”擠眉弄眼。
徐璐覺著,這人要去演電視裡的大媽大嬸路人甲,那真是絕了。
“哎呀,等咱們搬走了,這房子和地基不就是你們的了?”她看著徐璐,一臉“你怎麼這麼笨”的表情。
“哦——”徐璐拖長了,就是不主動搭她的話,其實,還是有點小心動的。他們家院子比林家的更大,以前進荷爺爺在世時就把房子賣給她家,現在買回來也算物歸原主。
“哎呀,春花真是好日子過多了,人都沒以前靈光了!嬸子的意思是,咱們鄉裡鄉親,左鄰右舍的,自家吃點虧讓給你就行……”
徐璐挑眉,一聽這話就絕不便宜。
果然,女人咽了口唾沫,繼續道:“彆人咱們要兩萬,春花不是外人,咱們這麼多年的鄰居跟親人也差不多了,就要一萬九就行。”
殺熟。
徐璐腦海裡瞬間冒出這兩個字,笑意漸漸淡了。“嬸子真會開玩笑,咱們哪有那麼多錢買幾間瓦房,不知道的還以為咱們是買了洋樓呢。”一萬九買幾間破瓦房,她又不傻。
女人笑容也淡了,小聲道:“咳,誰不知道你們有錢呢,就兩萬不到的錢,拔根汗毛都比這粗。”
徐璐承認,他們是不缺錢,但不意味著活該被她坑哪。
“不怕嬸子生氣,我就說個實話,要是放村裡彆的人家,一樣的瓦房和地基,頂多值八千。”
“啥?!八千?不行不行,這我還不如不賣呢,留著以後回來也有個落腳地兒……”
徐璐點頭,“嗯嗯,對,您啊,就留著以後回來住吧。”
“你!”女人也不知道為啥,就是覺著她戳到自己哪兒了。雖然徐璐從頭到尾也沒說什麼難聽話,但她就是覺著氣堵得難受。
徐璐也不跟她囉嗦,讓她自個兒臉紅了又白,白了又紅,跟幾個孩子逗幾句,灰溜溜回家去了。
鬆鬆表麵玩車車,耳朵卻豎著呢。等女人一走,立馬顛顛的跑過去,“媽媽,大房子,蓋大房子。”
“喲,小家夥還知道大房子……現在不好嗎?”
鬆鬆心裡說“不好,簡直太不方便太辣眼睛了”,表麵卻還像個小孩子樣,歪著腦袋想了想,搖搖頭,“我想跟弟弟們睡。”
徐璐揉揉他耳朵,“跟爸爸媽媽睡不好嗎?”
鬆鬆紅了臉,好不好問你老公去,每天使不完的力氣,都結婚這麼多年了,就不能養精蓄銳,省著點使使嗎?他又不是平安醒醒那樣的真·小傻子,耳朵辣得慌。
徐璐不過是逗他,其實本來也就有打算了,溫聲道:“好,媽媽尊重你們,到時候有新房間了就讓你們自個兒睡,但要保證不能蹬被子,不能尿床哦。”
鬆鬆答應,他都好幾年沒尿過床了。
隻不過,徐璐也不抱希望,心想這事僵持幾天應該就被忘了。
誰知,第二天,女人又來了,左說右說,一萬六不能再少了,宣稱再少就留著自個兒住了。徐璐還是那句話,沒這麼多錢。要問我有多少錢?就是八千。
女人氣得跺腳,又不敢真翻臉。畢竟,整個李家村真有能力買她房子的,可就隻有這一家了啊。
過了幾天,可能是徐璐真的篤定了一分不加,她實在沒辦法了,又上門問一萬二要不要。
徐璐還是那句話,沒這麼多錢。
季雲喜看著她左一次右一次的上門,建議道:“要不就拿了吧,正好早點開工,年前能搬進去。”
徐璐還沒說話呢,進荷先不樂意了,“爸你是不知道,這個人不好。”這聲“爸”叫得自然極了。
季雲喜反倒是不自在那個,輕咳一聲,“怎麼不好了?”
“七歲那年,要交學費,我媽病著,讓他們幫我們家的米背去賣,他們先是推三阻四不願意,後來背去了,被賣少了三分之一呢。”把我媽氣得哭了好幾天。
那個年月,林家唯一的經濟來源就是賣米。他們還這麼欺負人家孤兒寡母,確實不厚道。
“就是,媽彆買,就讓她留著自個兒住,大不了咱們在學校旁邊蓋一棟,犯不著求她。”
徐璐汗顏,她不是原主,記不清春花姐吃過的虧和苦,但孩子們卻都還記著呢。還好那天沒答應,不然真對不住春花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