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是你哥哥,堂哥,我們能進你家玩嗎?”尋思著隻要能進去,隨便順個啥都是值錢物件,不虛此行了。
“我哥哥叫季方鬆……不認識你們。”
“真的,不信你問你爸,他是不是我們三叔。”
“不是。”
平安拒絕得爽快極了,見他們身邊還有村裡認識的夥伴,都招呼他們進門吃好吃的,就是不給他們分。季家兩個大孫子不乾不淨罵了幾句,平安皺著眉頭,媽媽說那些話小孩子不能說的,他們不是乖孩子。
“噓——”一聲,大家都沒看清哪裡來的黑影,兩隻花豹就把他們按到在地了。
平安本來隻是唬唬他們,誰知那年的“記憶”還曆曆在目,兩個大小夥子直接就被嚇得哭爹喊娘,幾乎是眨眼之間,地下又濕了一片。
醒醒看著那片淡黃色的水泥地,總覺著有點眼熟,好像在哪兒見過。
徐璐聽見殺豬般的嚎叫,再見平安一副“真慫真沒意思”的表情,就知道他肯定是又欺負人家了。但季老二家這倆兒子……欺負得好。
她把花豹叫回來,關上門,院裡終於安靜了。
***
過完元旦,孩子們陸陸續續開始期末考了……除了幼兒園的搗蛋鬼們。
徐璐也不讓他們隻顧著玩,每天回家都要數數才行,或者老師教了什麼歌,不管學沒學會,都唱幾句給她聽聽,督促著養成良好的學習習慣。
隻是,這天,徐璐簽完合同到家,見家裡一反常態的安靜,婆婆居然也不在,剛開始以為是帶他們出門了,直到天都快黑了,孩子和老人都沒回來,她開始急了。
隔壁學校裡安靜得很,偶爾有孩子哭聲從幼兒園裡傳出來,她趕緊三步並兩步跑過去……嗯,哭的不是她兒子。
是小雙,坐小板凳上揉眼睛,辮子也有點散了,小嘴巴嘟著,委屈極了。
“小雙怎麼了?爸爸媽媽還沒來接你們嗎?”
小丫頭不說話,大雙禮貌的叫了聲“阿姨”,掏出小手帕替妹妹擦眼淚,一臉無奈:“怎麼還哭呀?天都黑了。”
老太太也在旁邊哄:“是啊,快彆哭了,待會兒奶奶揍平安,好不好?”說著假意在平安厚厚的小棉衣上拍了幾下,雷聲大雨點小。
小雙哭聲一頓,還是繼續揉眼睛哼哧。
徐璐瞪了平安一眼,見鬆鬆和醒醒都在旁邊百無聊賴的數綿羊,就知道肯定是這小子惹的。
“小雙還記得徐阿姨嗎?跟你媽媽是好朋友的,誰欺負你了,你跟阿姨說,好不好?”
“季方林,季方林討厭!”
徐璐又瞪了平安一眼,季方林是他大名。臭小子一臉無辜,“我沒怎麼著她啊……”
“還狡辯,忘記媽媽說的了?要讓著女孩子,你一個男孩子老惹人家乾嘛?”
平安委屈極了,嘟著嘴跺腳:“你到底是她媽還是我媽啊?”
徐璐:“……”不行,擼袖子,欠教訓,皮癢了是吧?
平安梗著脖子,眼圈漸漸紅了,最疼他的媽媽,居然幫著外人欺負他,他……他要找爸爸告狀!
徐璐見他還這麼理直氣壯,愈發氣不打一處來,他真是沒一天不闖禍的。“季方林,過來。”
平安梗著脖子,扛不住了還是慢吞吞挪過去,小聲說小雙“唐雁你真沒意思,以後都不跟你玩了。”
小雙哭得更委屈了。
徐璐立時頭大如鬥,這小子難道都不懂什麼叫“息事寧人”嗎?
她正要發火,小雙突然過來拽了拽她的衣服,“阿姨,季方林討厭。”
她隻能耐下性子,蹲著問:“跟阿姨好好說,如果他做錯了就讓他給你道歉好不好?”
似乎是覺著她真的可信,能替自己討回公道了,小丫頭猶豫一下,甕聲甕氣道:“他說我。”
“說你什麼了,告訴阿姨。”
“說我不是小公主,他討厭。”
徐璐:“……”嗯?
“啥?”
“他說我不是小公主,還跟季方鬆、季方杞也說了,他們還點頭了,人家明明就是小公主……他討厭。”
徐璐:“……”這個,額,她真的沒想到。本來以為是玩鬨間推搡啊啥的,比如說以前常發生的誰多玩了一次滑梯,誰多坐了一次轉椅。
孩子的世界,她真的不懂。
“本來就不是,這世界哪來的公主,被你爸騙了還不知道,小傻瓜,略略略。”
於是,小雙哭得更傷心了,她的公主世界,奇妙王國,在這一天被季方林給毀了。
徐璐忘記是怎麼把她哄好的,反正比簽十份合同還累,至於季方林,她真是不知道要怎麼教了。她從沒給他們講過王子公主的童話故事,他新聞上看來的“公主”跟小女孩們以為的不是同一個東西。
要解釋清楚,真的是項巨大工程。
反正,最後兩姐妹是在季家睡的,她們外婆天黑了才想起來外孫女沒回家,等找來的時候,已經睡熟了。
當然,徐璐不知道的是,這隻是她兒子專傷女孩心的開端而已。
2003年,華國加入世貿組織,原煤出口量大增,雲喜煤業已經不滿足於出口臨近的彈丸之地了。季雲喜承包下整個宣城縣的所有公私煤礦,大大小小不下十多家,外加一條龍的焦化、鋼鐵等附帶產業,每個月的流水,光那一長串零徐璐都數不清了。
雲喜糖廠已經成了整個南方最大的私人糖廠,在臨近的雲安市甚至越國都有分廠,給當地老百姓創造了不少的就業機會。當然,雲喜係的產業也不止局限於此,宣城縣升為宣城市後,季雲喜跟唐豐年合計著,在城南開發了好大片房子,商住兩用,隨著商戶和人口的南遷,所謂的“市中心”也漸漸往南移了。
現在宣城市都流傳著“季半省”的名號,說雲嶺省的實體經濟,有大半都姓季。
當然,徐璐在“季太太”的名頭後,更為宣城市人熟知的,卻是“徐村長”。她帶領下的李家村,GDP已經連續三年趕超縣裡大部分鄉鎮(對,就是鄉鎮)的總和了。單憑一個村,單槍匹馬居然挑下了大部分鄉鎮,縣裡都表彰過她好幾回了。
以前,大家一聽“李家村”,都隻有搖頭的——那地方水資源是豐富,但不通路,鳥不拉屎,誰家有閨女也彆嫁去受苦。
現在,所有人都得豎起大拇指——那村子好啊,最窮的那家一年都是兩萬的收入,住的最差的都是三層小洋樓,他們村閨女從不外嫁的。
兩萬的年收入是啥概念?首都二環的房子也才四千塊一平啊。一個李家村的人,隻要會省,攢幾年就能買到首都的大房子!
徐璐從來沒想到,當村長這件事,她還真做到極致了。
季雲喜的商業眼光果然沒錯,過了千禧年,華國房價一路飆升,他投資出去的錢全是以幾何倍數收回來的。
兩口子事業乾得風生水起,進荷和小茹也如願收到了國際名校的offer,隻是專業和國家不同而已。
季雲喜高興,大手一揮就給送出去了,等她們再回來,已經是2005年的事了。
此時,季家三兄弟也上了小學二年級,戴著紅領巾虎頭虎腦,個子比一般同齡人高了快半個頭。一進門就問他們姐姐呢,幾點的飛機,他們要親自去接。
徐璐揉揉被聒噪得不舒服的太陽穴,“姐姐們已經到家了,在樓上呢,彆吵她們……”話未說完,三個猴子已經沒影了。
男人大步進門,扯開西裝扣子,“她們呢?”
徐璐看看手表,就知道他問的是“她們”,而不是“他們”。這男人,多少年了,明明高興閨女們回來,老早就下班回來守著,卻不會表達,隨時板著張臉。
“待會兒記得收收脾氣,有客人呢。”
季雲喜一頓,突然眉頭一皺,“誰?”小茹才23歲,進荷更小,才20,誰允許她們處對象的。
徐璐拽了拽他袖子,“收一收,她們也是成年人了……再說,咱們都奔五的人了,彆動不動動氣,血壓會升的,心臟也不好。”
季雲喜歎口氣,下意識的摸了摸眼角,那裡的紋路越來越深了。歲月不饒人哪,感覺沒過幾天呢,閨女就要談對象了,鬆鬆也會幫著他處理文件了。
徐璐知道他在意的,踮起腳尖,在他唇邊親了一口,“傻瓜,你永遠是三十歲的季雲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