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棠蜷縮在藥廬內的榻上, 身上裹著厚實的被褥。
天已經亮了,晨曦微露,小娘子躺在那裡, 神思混沌地打了一個哈欠。
白白露推門進來, 手裡是替她取的早飯。
“小師妹,你大師兄他們在找你。”白白露將手裡的早飯放到桌上,轉頭與蘇棠說話。
蘇棠懶洋洋起身,小臉微白, 麵色不是很好。
白白露注意到她的臉色,便問, “怎麼了, 睡得不好?”
小娘子噘嘴,“胳膊疼。”
白白露張了張嘴,似是想勸慰, 卻不知為何又閉上了嘴, 然後道:“活該, 以後有你疼的時候。”
蘇棠的小嘴噘得更高, 都能掛糖葫蘆了。
“過來吃吧, 吃完了就去躲起來, 你大師兄要抓你回青雲山呢, 遲到會找到我這裡來的。”
蘇棠穿著緋紅色的緞麵小襖子, 坐在白白露身邊,一手抓起一個饅頭往嘴裡塞,含含糊糊道:“躲不了……”
“躲不了?這是什麼意思?”白白露話音剛落,便見蘇棠從她身後取出一個小紙人來。
小紙人是剛才跟著白白露一起進來的, 貼在她後背上,怪不得白白露沒有察覺。
小紙人被蘇棠捏在手裡, 扭動著四肢還在掙紮。
白白露麵色一變,惡狠狠地拍桌子,“李雲深居然在我身上放了這個東西!”白白露一手搶過那小紙人,氣憤的把它扔進了小火爐裡。
“轟拉”一聲,可憐又無辜的小紙人就被燒成了灰。
與此同時,“吱呀”一聲,藥廬的門被人推開,李雲深手持青雲劍抬步而入,看到正在往嘴裡塞饅頭的蘇棠,雙眸一眯,冷聲道:“蘇棠,跟我回去。”
蘇棠努力咽下自己嘴裡的饅頭,往白白露身後躲。
白白露擋在蘇棠麵前,雙手環胸道:“李雲深,這是我的藥廬,你出去。”
“你讓我把人帶走,我自會出去。”李雲深向前一步。
周圍是到處彌漫著的藥材香氣,李雲深旁邊還有一排正煮著藥的小火爐,相比起外頭的冰天雪地,藥廬內溫暖許多。
男人身上堆積著的雪色漸漸融化,在地上流出一灘水漬。可見李雲深是多急著過來,連撐個傘,穿個蓑衣擋個雪都來不及。
白白露嗤笑一聲,“李雲深,我知道你對蘇棠好,可這件事是她自己做的決定,我覺得你無權乾涉。”
“她還小,什麼都不懂。”李雲深走到白白露麵前,男人身形高大挺拔,單單隻是站在那處,便透出一股攝人氣勢。
“蘇棠,”李雲深略過白白露,伸手攥住蘇棠的胳膊,“跟我回青雲山。”
“唔……”小娘子被拽著胳膊,身形一個踉蹌,悶哼一聲,勉強站穩,小臉煞白。
白白露立刻推開李雲深攥著蘇棠胳膊的手,“你彆動她,當心她胳膊上的傷……”
“傷?什麼傷?蘇棠,你做了什麼?”白白露話還沒說完,李雲深便麵色大變,他一把將蘇棠從白白露身後拽出來,然後拉開了她的袖子。
隻見那隻遍布著珍珠白鱗片的細白胳膊上纏縛著一條細長紗布,上麵隱隱透出一點血色。
李雲深狠狠皺眉,他拽著蘇棠的腕子不讓她動,然後一把扯開了紗布。
隻見那紗布下頭是缺了一塊鱗片的血紅肌膚,依稀能看出那鱗片被連根拔起時下麵帶出的新鮮血肉,如何尚有些血肉模糊。
李雲深紅了眼,他抬眸看向蘇棠,握著青雲劍的手微微顫抖,像是在努力抑製著什麼。
“蘇棠。”李雲深咬牙,麵色緊繃,臉上蘊著怒意,“你乾了什麼?”
蘇棠抽了抽自己的腕子,沒抽回來,便小小聲道:“治病。”
麵對小娘子那張心虛至極的臉,李雲深怒極反笑,“治病?治什麼病?”
蘇棠知道,這件事是瞞不下去的,因為她不可能一直避著大師兄一等人,隻是她沒想到大師兄這麼快就找到她了。
蘇棠躊躇半刻,正欲說話,那邊白白露已經不耐煩的將這件事和盤托出。
“我尋到一古籍,上麵說新鮮拔下來的龍鱗磨成粉輔以其它藥材,可以治陸敬淮的眼睛……此事我也勸過她,可是她一意孤行,我也沒辦法。”
白白露話罷,便轉身去將那古籍取了來,“就是這個,你若是怕我騙你,便自己看看吧。”
李雲深抬手接過古籍細看,在看到那“日日生拔”四個字時,霍然咬緊下顎,青筋迸出。
捏著手裡的古籍,李雲深怒不可遏,但是他的第一頓脾氣卻是朝白白露發過去的。
“你為什麼要幫她?你知道龍鱗對於龍來說有多重要嗎?”
“你以為我願意做這種事?”白白露自然不甘示弱,“我先前就說過了,這件事不是我決定的。”
李雲深自然知道這件事不賴白白露,可看著蘇棠那隻胳膊,他又怎麼忍心苛責於她。
“蘇棠,跟我回青雲山。”李雲深繼續去抓蘇棠。
蘇棠往白白露身後躲,不停的跟李雲深玩老鷹抓小母龍。
“大師兄,我已經拔過龍鱗了,我們不能前功儘棄。”蘇棠在白白露身後探頭探腦,左躲右閃,“不然我就白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