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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棠不見了。
在情勢如此急切的時刻,眾人難免產生一些不好的聯想。
“都找過了嗎?”李雲深神色凝重。
“找過了,沒有找到。”黎逢也是一臉急色。
陸敬淮握著白光劍站在一旁,麵色可怕至極。
都是他的錯,是他中了那個惡人的調虎離山之計。
一想到小師姐現在不知生死,陸敬淮真是恨不能狠狠地扇自己一個耳光。
太蠢了,他實在是太蠢了!
正在眾人焦頭爛額之際,突然,一縷魔氣飄到陸敬淮麵前。
這股魔氣大家都看不到,隻有陸敬淮看到了。
魔氣浮在半空之中,從飄散狀態緩慢聚集,然後變成一行黑色的字。
“夜半,席家密地。”
陸敬淮知道,這是獨獨給他看的。他也知道,小師姐一定是被這個人抓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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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半,陸敬淮出現在席家密地之中。
這是陸敬淮第二次進席家密地,與第一次進來時完全不一樣。
密地內原本明亮的顏色變得灰暗,遍地水池變成了一灘黑黝黝的泥地,看上去腐爛又惡心。泥地中間有一個山洞,極黑,極暗。
山洞前盤旋著絲絲縷縷的魔氣,看到陸敬淮,它們磨磨蹭蹭地湊上來,好奇地繞著他,像是在確認什麼。
陸敬淮目不斜視,徑直往山洞去。
他腳上的皂角靴陷入泥地之中,軟綿的像果凍一樣貪婪地吸食他的身體。陸敬淮不得已加快了速度,他踏入山洞口,腳下的泥地變成了堅實的石塊。
山洞門口站著一個人,身披黑袍,半隱在黑暗之中,看不清臉。
陸敬淮下意識握緊手裡的白光劍,語氣生硬至極,“就是你抓了小師姐?”
“你不先問問我是誰嗎?”黑袍人的聲音與他的外形一點都不相符,清潤如竹。
“我對你不感興趣。”陸敬淮麵上雖不顯,但心中已十分焦躁。
黑袍人輕笑一聲,抬手,取下了頭上的兜帽,露出那張俊美到攝人心魄的臉。
陸敬淮看到麵前的臉,微怔愣了一會兒,然後霍然收緊了手裡的白光劍。
李楓眠抬手摸了一把自己的臉,顯出幾許笑意,“怎麼樣,這張臉是不是很好看?”
“李楓眠。”陸敬淮說的是肯定句。
李楓眠彎唇淺笑,配上這張臉竟有五分魅力。
“確實生得不錯。”陸敬淮麵色不變,那雙漆黑眼眸卻死死盯著李楓眠。“你就是黑袍人?”
“如你所見。”李楓眠並不狡辯。
陸敬淮雙臂之上的魔氣突然翻滾湧動,他咬牙按住胳膊,“你既已經換了頭,又為何不將剩下的也換了?偏偏將這些斷胳膊斷腿放出來霍亂修真界?”
“我若是不將這些斷胳膊斷腿放出來,又怎麼能找到你呢?”
黑袍人這張臉與陸敬淮的臉有七分相似,陸敬淮看著李楓眠的時候,有一種在照鏡子的錯覺。
陸敬淮是個聰慧之人,他從這一係列事件之中大概猜出,那位眾人掛在嘴邊的魔道大能,應該就是他的前世……不,或者可以說,就是他。
陸敬淮並沒有自己作為大能時的任何記憶,如果能選擇,他並不想要這些斷胳膊斷腿,他寧可做一個平凡的人,平凡的跟小師姐在一起。
可是上天並沒有給他選擇的機會。
他的人生從一開始就注定了,因果輪回,上輩子的債,今世的孽。
“現在你找到我了,準備怎麼辦?”
李楓眠身上的部位比他身上的多,而且占據了頭顱。那顆頭顱讓他成為荒野之地魔族之首,傳說中的魔族主人。
陸敬淮知道,硬拚的話,他根本贏不了。而且小師姐還在他手上,他到底要怎麼辦?
“怎麼辦?你看不出來嗎?我要統領修真界,成為修真界裡唯一的王。”李楓眠的臉上帶著一股暢快的興奮。
“所以你就殺了李兆思?”
“沒錯。”李楓眠承認的很乾脆,似乎覺得已經到攤牌的時候了。
“那個老家夥總是想把李雲深找回來,一天到晚嫡子、嫡子的掛在嘴邊,我真是聽得都惡心了。”
李楓眠越說越激動,一雙眼睛瞪得極大,眼尾撐開到看起來像是要裂開。眼白內泛起猩紅血色,身後升騰起濃鬱的魔氣。
陸敬淮下意識神色一凜,身後的魔氣也泛濫出來,張牙舞爪的跟李楓眠的魔氣對峙。
李楓眠看到了陸敬淮的魔氣,他更加興奮,“你猜,我們打起來的話,是你贏還是我贏?”
說話間,李楓眠朝前走出兩步,陸敬淮清楚地看到了他脖子上的傷痕,凸起的像蚯蚓一樣的肉條。
陸敬淮想,這應該是換頭留下的傷痕。
“當初你就沒想過,把腦袋摘下來會死嗎?”陸敬淮轉移話題,語調輕緩,與李楓眠的興奮和激動形成鮮明對比。
李楓眠冷笑一聲,“怕什麼,不過就是死。可如果不換,我會生不如死。再說了,我不是成功了嗎?你看看這顆腦袋多適合我。”
李楓眠的臉上帶著詭異的笑,將這張俊美無儔的麵容形成了一個古怪的扭曲弧度。
“它帶給我太多好處了。”李楓眠讚歎似得微微仰頭,細薄的唇線抿成一條直線,稍稍下壓,透著難以抑製的喜悅。
“對了,”李楓眠朝陸敬淮看過去,“讓我想想,你現在有什麼?左胳膊和右胳膊,對不對?”
天色昏暗下來,李楓眠的臉隱在暗色之中,隻露出漂亮的下顎弧度。他的聲音很輕,甚至還有隱隱的笑意。
陸敬淮聽到他說,“你把你自己的雙臂砍下來,我就放了你小師姐。”
山洞很深,有悠悠蕩蕩的聲音從裡麵傳出來,陸敬淮無法分辨。
他看著麵前的李楓眠,毫不猶豫地抽出了自己的白光劍,然後,朝自己的左胳膊砍了下去。
白光劍鋒利無比,陸敬淮又用了十成十的力氣。
“噗嗤”一聲,白光一閃,男人一劍砍斷了自己的左胳膊。
鮮血噴湧而出,李楓眠的臉在濃鬱的血腥氣中綻放出放肆的笑。他看著那隻落在地上的斷臂,渾身興奮地顫抖。
失血過多,陸敬淮麵色慘白,幾乎站立不住,他掀了掀眼皮,挑釁地問,“還有一隻胳膊,你要來幫我砍?”
李楓眠抬頭看他,沒有回答。
陸敬淮嗤笑一聲,“怎麼,不敢?”
“有什麼不敢的,”李楓眠出身不好,長久的積壓和經曆導致他異常容易被激怒。
他朝陸敬淮的方向走去,“可若是由我來砍,我可手下留情。”
隻幾步路,說話間,李楓眠走到了陸敬淮麵前。他看著麵前躬身曲背的男人,臉上露出暢快而得逞的笑。
嗬,什麼魔道大能,還不是被他玩弄在鼓掌之中。
李楓眠單手按住陸敬淮那隻斷臂處的傷口,指尖狠狠掐進去。
男人悶哼一聲,踉蹌了一下後站穩。
李楓眠湊上前,語氣溫柔道:“對了,忘記告訴你了。你太強了,不將你神魂俱滅,我不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