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的戲份, 是馨月公主為救男主私自出宮, 結果被蕭貴妃暗地裡派人追殺。
馬車被刺客摧毀, 馨月公主先是墜下馬車, 而後跌入湖中,最後被過路的村民救下。
現已入深秋, 為了方便吊威亞,婉煙還得穿著薄薄的衣衫。
從被刺客圍追,到公主跌落馬車受傷,這是一個長鏡頭, 四周有六個機位進行拍攝。
聞導對藝人動作戲的要求極高, 所以對這個鏡頭格外嚴苛。
三次“卡”之後,婉煙的情緒表達並沒有達到聞導的要求,幾番下來, 她的頭發已經淩亂,妝容也有點糊,公主墜馬車這個動作聞導總覺得沒有他想要的感覺,於是揮揮手,準備讓替身上場。
婉煙堅持:“聞導,我還想再試試。”
聞導也有點驚訝,沒想到這丫頭還挺有韌性,從馬車上摔下來那麼多次,身上肯定有傷,見婉煙堅持,他點頭應允。
不遠處, 陸硯清就站在角落裡,看著婉煙一遍又一遍摔下馬車,他眉眼沉寂,臉色並不好。
何依涵不鹹不淡地收回目光,她隨意翻了翻劇本,聽到身旁有人在說。
“我覺得孟婉煙演技還可以誒,聞導也太嚴格了吧?”
“我覺得很一般啊,你難道沒聽聞導說,換替身上嗎?估計替身演技都比她好。”
何依涵聽了輕笑,善解人意道:“這場戲對婉煙來說是挺有難度的,讓替身上場也合情合理,你們彆這麼說她。”
有人不以為意:“依涵姐,你拍戲這麼久好像從沒用過替身吧,好厲害啊。”
“這種戲哪有什麼難度,還不是孟婉煙沒能力。”
說話的兩個人正是劇中的小配角,兩人正說著話,麵前走來一道頎長的身影,男人黑眉清目,挺鼻如峰。
等看清麵前男人的長相,兩個女孩都嚇了一跳,瞬間閉上嘴,她們知道,眼前的男人是孟婉煙的保鏢,不僅長得帥,簡直就是行走的荷爾蒙!她們上午還在打賭,誰去要他的聯係方式。
看到陸硯清,兩個女孩視線一對,臉色變了變,男人的氣場太過強大,無形中有股壓迫性,光是站在她們麵前,就足以讓她們大氣都不敢喘。
陸硯清常年待在軍營,接觸的女人並不多,但他容不得她們在背後詆毀婉煙,聽到這些閒言碎語,如果對方是個男人,他早就一拳揮過去了。
他垂眸睨著麵前的兩個人,薄唇微壓,眼底似是凝了一層薄薄的寒霜。
“以後不要在背後嚼舌根。”
他的聲音冷沉陰鬱,帶著不加掩飾的警告。
“我的拳頭向來不分男女。”
兩個女孩嚇得愣在原地,回過神後連忙說了句對不起,隨即跑開了。
何依涵抬眸看向麵前的男人,笑得溫和無害:“段先生倒是挺稱職。”
陸硯清目光掃過她,不作停留。
婉煙已經開始第二場戲,她在水池裡泡了很久,當導演喊“過”之後,她才有些吃力地從水裡爬上來。
迎麵而來的冷風吹在婉煙身上,她冷不丁打了個噴嚏,肩膀瑟縮,下一秒,一條厚厚的毯子裹在她身上。
身體陷入溫暖,婉煙抬眸,便看到眼前的陸硯清。
她彎了彎唇角,頭發濕漉漉的還滴著水,“你來得好及時。”
麵前的女孩裹緊身上的毯子,潮濕的發絲粘粘在耳畔,巴掌大的小臉白皙清透,唇色淺淡。
因為在水裡泡了太久的緣故,婉煙渾身又冷又麻,她眨巴著眼看他,卷翹的長睫上還掛著晶瑩的水珠,陸硯清眉眼漆黑,指腹摩挲著,似乎想說什麼,欲言又止。
兩人一前一後,沉默著走回化妝室。
化妝室沒有人,陸硯清剛把門關上,身前的女孩忽然轉身,悶不坑聲地直接撲進他懷裡。
陸硯清心口一揪,伸手抱緊她。
婉煙忍了很久,剛從水裡爬上來的時候,她就很想這麼做了。
陸硯清就是純天然的大暖爐,比身上的毯子暖和多了。
婉煙偏瘦,骨架小,此時直往他懷裡鑽,靜默半晌,她腦袋微揚,細長的眼尾微微上挑:“我剛才表現怎麼樣?”
這是陸硯清第一次在片場看她拍戲,婉煙自認為演技提升了不少,言語間似乎更想聽見他的肯定。
陸硯清抿唇,沉默地拿起披在她身上的白色毯子,幫她擦拭濕漉漉的頭發。
他麵無表情的時候,整個人看起來陰沉又嚴肅,讓人生畏。
婉煙抬眸,見他一言不發,下顎線緊繃,似是在努力克製著某種情緒。
在沒有做婉煙的保鏢之前,陸硯清對這個行業一無所知,但今天看到她生活中的一部分,他除了心疼和自責,似乎什麼也做不了,即使曾經正麵對上過敵人的槍口,他也未曾有這般無力的感覺。
男人溫熱的指尖觸到她冰涼的臉頰,婉煙眼梢輕挑,抬手握住他的手,看著他認真道:“陸硯清,我好冷。”
感受到男人呼出的氣息變沉,婉煙覺得自己的暗示已經足夠明顯,偏偏這家夥緊繃著臉,眉眼嚴肅,倒真把自己當保鏢了。
她握著他的手,製止他擦頭發的動作,勾著唇角似是在笑:“這裡沒人,你想做什麼都可以。”
話音剛落,麵前的人忽然傾身,直直將她抵在牆上,低頭吻住她。
婉煙如願,笑著抬手勾住他的脖子,配合著他接吻的動作,將自己毫無保留地交給他。
陸硯清的吻很溫柔,溫涼的唇瓣在她唇邊流連,最後停下來,聲音低沉,“煙兒,我不是個合格的男朋友。”
婉煙安靜地伏在他胸膛,身體慢慢在他懷裡柔軟,低聲回應像是在安慰:“以後的路還很長。”
“我們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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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天的拍攝結束,婉煙收工回酒店,她身上披著陸硯清的夾克,烏黑的長發微卷,嘴唇又紅又腫,一旁的小萱很貼心地從小包裡拿出一個噴霧劑遞給她:“婉煙姐,你嘴巴上火,噴這個很管用的。”
婉煙微怔,下意識摸了摸嘴唇,而後看了眼副駕駛的陸硯清,男人的側臉輪廓分明,鼻尖高挺,窗外不斷變換的光影折射進來,落在他挺括的肩線,整個人看起來清冷禁欲,他的嘴唇很薄,顏色偏淡,但下嘴唇的一個咬痕格外明顯。
陸硯清似乎也感覺到她在看他,接著抬眸,兩人的視線在那麵鏡子裡交彙。
男人清眉黑目,唇角似有若無勾著抹笑,婉煙覺得臉熱,連忙偏頭看向窗外,若無其事的神情,暗暗覺得自己剛才過於猛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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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裡,婉煙果然感冒了,白天在水池裡泡得太久,這會喉嚨痛,鼻子也不通氣。
好在來的時候帶了醫藥箱,陸硯清倒了杯開水,拿了藥給她。
婉煙穿著陸硯清幫她買的睡衣,跟她平日穿的完全兩個風格,長袖長褲,衣服上還印著一個超級幼稚的小黃鴨。
婉煙穿的時候不情不願,“這睡衣也太難看了吧……”
看著女孩動作慢吞吞地像烏龜,還軟著聲不滿意地嘟囔,陸硯清看她穿了半天,身體也燥了半天,索性親自上手,雷厲風行地幫她穿好。
婉煙繼續哼哼:“一點也不性感。”
陸硯清無可奈何地拿著一根發帶幫她隨意紮了個馬尾,沉靜的眸光落在女孩瑩白細膩的後頸,笑得安靜又寵溺:“你想性感給誰看。”
婉煙粉唇微撅,對著鏡子故意將領口往下拉,露出引以為傲的鎖骨才罷休,她風情萬種地撩了撩束起的馬尾,遞給他一個小眼神:“當然是給你看啊。”
陸硯清莞爾,極配合地點點頭,將一杯溫水遞給她,“先把藥喝了,待會再性感。”
婉煙:“......”
婉煙看他一眼,像在賭氣,將藥含進嘴裡,捧著水杯,咕嚕咕嚕灌了一大口。
陸硯清垂眸的時候,睫毛又密又長,他抬手自然而然地幫婉煙擦掉唇角的水光:“喝了藥就早點休息,彆太累。”
那他呢?要走嗎?
婉煙下意識皺著眉心,以為自己的暗示已經足夠明顯。
婉煙徑直擋在他麵前,微仰著下巴,指尖挑出他藏在西服裡的領帶,慢慢拉長了尾音,充滿誘惑。
“哥哥,我睡不著怎麼辦?”
陸硯清盯著她,眉心突得跳了一下,他咽了咽乾澀的喉嚨,目光掃過她若隱若現的鎖骨,警告意味:“感冒還想不想好了?”
婉煙眨了眨眼,一本正經說得認真:“有你陪,感冒好得更快。”
艸,這都什麼歪理,這丫存心的。
陸硯清哼笑一聲,俯身將她橫抱起,走向那張Kingsize圓形大床。
男人歪著嘴角,漆黑的眉眼間多了分痞氣:“不舒服了告訴我。”
婉煙切了聲,極其不屑,耳朵貼著他溫熱的胸膛,聽著他的心跳一下一下刺激著耳膜,笑罵:“少廢話!”
......
事實證明,婉煙就是個妖精。
以前是隻小狐狸,現在就是成了精的狐妖。
夜深,陸硯清收拾好殘局後已經淩晨兩點,床上的人睡得迷迷糊糊,粉白柔軟的臉頰埋在乾淨的被褥間,陸硯清將人撈進懷裡,下巴抵著她的發頂輕輕蹭了蹭,幽深的瞳仁裡眼波溫柔流轉。
他忍不住低頭,輕輕吻在她眉心,慢慢下移,從鼻尖,再到嘴唇。
婉煙覺得不舒服,嘟囔一聲,無意識的一巴掌,“啪”的一聲,不輕不重地揮在他臉上。
陸硯清握著她那隻作亂的手塞進被窩裡,瞬間乖了不少。
他側臥著,就這樣盯著她,不知道看了多久。
兩人的狀態似乎又回到了五年前,婉煙的一舉一動都想極力回到過去,她今晚分外主動,陸硯清心裡比誰都明白。
第二天一早,門外響起敲門聲,婉煙被人擾了清夢,起床氣蹭蹭蹭冒上來,她閉著眼,抬腿踹向一旁的人,哼哼道:“去開門呀。”
陸硯清:“確定讓我去?”
女孩裹著被子,直接轉身背對他,隻留給他一個後腦勺。
陸硯清勾唇笑,這丫頭起床氣倒是一點都沒變。
門打開,小萱拿著劇本站在外麵,看到陸硯清時,她的眼睛倏地睜大,目光無意中看到男人脖頸上的小草莓,於是小腦袋飛速轉動。
陸硯清眉眼清冷,聲音卻溫和:“有事?”
小萱連忙收回目光,將手中的劇本塞給陸硯清,“陸大哥,麻煩你把這份新劇本交給婉煙姐!”
“辛苦了!”
說完,小萱飛似的直接跑開了。
婉煙起床後雖然覺得渾身酸痛,但感冒明顯好了很多,嗓子不痛了,鼻子也不塞了。
她喝著陸硯清早起煮的紅豆粥,一邊懶洋洋地翻看新劇本,毫不意外,何依涵又一次改了劇本。
婉煙鎮定自若地喝粥,陸硯清看著她乖巧安靜的樣子,心也驀地一軟。
片刻後,他才淡聲開口:“白景寧是你的經紀人,你對這個人熟悉嗎?”
婉煙點頭,抬眸對上他的視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