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真的是最晦暗的一個冬天。
林若甚至都不知道原先隻是輕微感冒的藤井爸爸是如何在短短一晚變成高燒不退,最後變成她隻能在墓碑前看到的那張照片的。
是她錯估了現在的醫療水平,如果她有盯著藤井爸爸趕快把小感冒治好就好了,參加完葬禮,仍然不敢置信隻是一個小感冒,就能把她身邊最重要的人奪走的林若隻覺得渾渾噩噩的,身上一點力氣都沒有。
但她也不能沉浸在傷心之中,因為藤井媽媽在參加完葬禮之後便倒下,臥床不起,林若知道她隻是內心太過悲傷,所以也沒試圖去安慰,隻是去做好藤井媽媽原先承擔的一切,去照顧好她和藤井爺爺,讓她知道有人陪伴。
但是藤井家一整個冬天,還是都籠罩在愁雲慘淡中。
這次傷痛太深,要過去的時間特彆長,傷口愈合需要太多時間,所以林若一整個冬天都一直閉門不出,一直在家裡照顧好生病倒下的藤井媽媽和藤井爺爺,所以哪怕新學期開始了,藤井樹也仍然留在了家裡,對於她來說,在家裡也可以學習,但是藤井媽媽和藤井爺爺現在離不開她,所以她在家裡是最好的選擇。
又一次把飯端到藤井媽媽臥室門前,見到裡麵仍然沒有回應後,林若抿了抿唇,即使想要說些什麼,也隻能轉身離開。
藤井爺爺倒有出門來吃飯,也會跟她說話,但誰都能看得出來這隻是一種掩飾悲傷的行為,最後哪怕林若讓藤井爺爺多吃一點,藤井爺爺最終也隻喝了半碗粥就回到房間裡麵去了。
林若回去坐到餐桌旁,看著空蕩蕩的桌椅,忽然也覺得沒有了食欲,隻是良久的坐著發呆。
藤井家的門鈴就是這時候響起的,有些低啞的鈴響給寂靜的藤井家帶來唯一一絲生氣,林若初時並沒有反應過來,直到再次聽到聲音後有些匆忙的起身,打開了門。
唇紅齒白的少年裹著厚厚的棉衣和圍巾,眼神明亮而清澈,帶著濃重的仿佛是在做什麼很要緊很重要的事的緊張,低著頭默念著著什麼。
看見藤井樹的林若眉目都是訝然,似乎在驚訝他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裡。“藤井同學?”
“怎麼?”藤井樹早就抬起了頭,看著安然無恙的林若,似乎是想把早在心裡默念無數遍的台詞說出來,隻是卡住了,有些緊張的少年在潔白的雪地的映襯下隻讓人覺得芝蘭玉樹,眉目灼然。
林若隻能接過話題,她看著藤井樹。“你怎麼在這裡?”
藤井樹沒有回答林若的問題,隻是看著麵容有些憔悴的林若,問出了自己的問題。
“你為什麼在家裡?”
林若不知道怎麼回答這個問題,怎麼說也不對,想起今天是星期三,就準備轉移話題。
“你怎麼沒去學校?”
“你怎麼沒去學校?”
等不到林若回答的藤井樹和林若異口同聲的問出了同一個問題。
兩個人一時間都沒有說話,林若眨了眨眼,也不知道要說些什麼,低頭看到藤井樹手裡的的書。“這是什麼?”
“就是這個,”藤井樹也反應過來,看了一眼手裡的書,有些躊躇。“在寒假前借的,忘記還了。”
“你幫我拿去圖書室還一下。”
說起寒假,又想起在寒假前兩個人一直在冷戰的事情,藤井樹又有點緊張起來,見林若沒有接過書,拿著書的手也變得僵硬。
“為什麼,你自己不去還?”林若奇怪的看著他,倒是沒有想起兩個人冷戰的事情,隻是自己不知道還要多久才能去學校,所以就沒有接,因為藤井樹完全可以自己去還。
藤井樹沒有收回手,隻是看著林若,看起來異樣的堅持。“我請你去,就是我自己還不了。”
“為什麼?”林若有些遲疑。
藤井樹卻不管不顧,直接上前一到步 ,不容拒絕的把書塞到了林若手裡,然後才退回到門口的位置。
“不要再問這麼多了,拜托你了,幫我還到學校。”
林若看著手中藤井樹硬塞過來的書,還是覺得很奇怪,把書塞到林若手裡,藤井樹就像乾完什麼事情一樣鬆了一口氣,但並不去看林若,視線遊移著,卻看到了牆壁上掛著的黑布。
他抿著唇,看著麵前女孩蒼白的麵容和有些灰青的眼下,有些小心翼翼的看著林若。“是誰去世了?”
他說話的聲音很小聲,但林若還是聽見了,她抿著唇,看了藤井樹一會才回答。“是我爸爸。”
女孩的聲音一如往常的平靜,但是任誰都能聽出來女孩語氣裡的痛楚,藤井樹一下子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好,有些手足無措,過了好久才努力從自己笨拙的腦海搜到一句此刻能安慰到眼前女孩的話。
“節哀順變。”他看著她的眼睛,好像要把自己的全部真心傳達給她。
“我---”
“---我很難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