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離經(1 / 2)

剛平息的心跳,又狂跳了起來。

封硯怎麼來了?

他又聽到了多少?

盛則寧愣在當場,足足有三息都沒有眨眼。

封硯見她不會再摔倒就放開了手,默不作聲地後退了一步。

適當的距離讓人不至於疏遠又恪守禮節。

隨著封硯來的小吏負責趕人,把準備上前的官差通通擋下,讓人不能再靠近這處。

封硯掃視一圈。

在這一團亂糟糟的環境,眉心都擠出了淺皺,好像被輕風拂過的水麵,泛起了波瀾。

盛則寧就看著他這張在燈火之下忽明忽暗的臉,咬了咬唇。

聽見了也不打緊,她又沒有說錯什麼。

封硯收起視線,看向垂眼不語的少女。

從聽到那句‘就算不被人喜歡’起就隱隱覺得他與盛則寧之間的確是出了一些問題。

但是他並不知道究竟是哪裡讓盛則寧會有這樣的想法?

這樣的問題忽然冒出來,就猶如鋒利的矛出其不意地襲來,封硯避了開去,隻問道:

“聽說,今夜我約了你出去吃茶。”

這個‘聽說’用得妙啊。

盛則寧嘶了一聲,幡然醒悟。

原來壞在被她娘發現了端倪!

都怪時間太緊迫,要不然她一定會想個妥善的借口。

不過即便拿他做了借口,封硯也不至於會親自過來揭發她吧?

這根本不像封硯會乾的事。

不過封硯開口一說,就證實他的確是因為她的一句謊話,專門趕過來的。

“此事是臣女的錯,但事出有因,我可以解釋,但是這裡人多嘴雜,我們先回去再說?”

盛則寧當機立斷,先認錯總歸是對的,她的態度誠懇無比。

剛剛哭過的眼睛還泛著淚光,鼻尖也紅彤彤的一片,鬢發也有零星散發,臉頰上還有擦過的一道血痕,整張小臉看起來可憐兮兮,讓人不忍責怪。

封硯讓開路,讓竹喜和雲蝶扶起朱七娘離開,朱七娘麵色慘白,額頭上滾下豆大的汗珠。

“雲蝶,我的腳好像傷著了……”

雲蝶讓朱七娘把手架在她肩上,“姑娘,您靠著我,咱們回府請大夫來看。”

盛則寧想起適才朱七娘拐了一下腳,興許是扭傷了,提起裙裾打算跟著過去。

恰在這個時候,幾名頭破血流的男人歪歪扭扭走來,活像遭了匪,竟幾無一人完好。

路人正感奇怪,他們之中有一人忽然抬手指向盛則寧等人的方向,大喊道:“官爺!快攔住她們,那賤人縱仆懲凶,傷了我們幾個!”

盛則寧抬起的腳又定住了,她是沒有想到那幾個醉漢竟然還追了上來!

哎喲慘呼聲吸引了眾人的目光。

巡查衛的官差上前去詢問。

他們手舞足蹈,連連比劃,官差頻繁地回頭看向盛則寧。

不用想也知道那些人一定在狀告盛則寧剛剛下令傷人的事。

竹喜回頭,忐忑不安道:“姑娘……”

被這些人纏上,一時半會都脫不開身,盛則寧看了眼身邊站著的封硯,想到他堂堂一個王爺在場,自己必然不會出什麼大事,轉頭先吩咐竹喜,“你與雲蝶先帶七娘回去看傷。”

然後又簡短地跟封硯道明情況。

“殿下,這幾人意圖對臣女不軌,臣女下令讓麻叔駕車直衝,這才傷了人,令是臣女下的,車是麻叔駕駛,與竹喜等人無關,懇請殿下派人送七娘回府,臣女與麻叔留下便是。”

封硯聽見‘意圖不軌’眸光倏然落下,但見盛則寧臉上除了憤怒之外,彆無異色。

他朝旁邊的人招了一下手,小吏上前去替代了麻叔駕車。

竹喜遠遠對盛則寧和封硯行了一禮後,憂心忡忡地跟著雲蝶上了馬車。

那幾個醉漢被馬車撞傷,酒已經醒了大半。

此刻捂著腦袋的、捧著手臂的,半身是血,跌跌撞撞攜手而來。

巡查衛的官差陪在他們身邊。

盛則寧將麵紗重新帶好,眼不露怯,站得挺直地,等著幾人上前來指認她。

“就、就是這賤人!”最先開口的是之前想鑽她車窗的郎君,他憤怒道:“她故意傷人!還傷得是我們鬆山學院的學子。”

盛則寧的心緊了一下。

原來這些都是鬆山學院的學子,難怪巡查衛的官差都會陪著小心,跟著他們身後。

“我們可是要參加秋闈考試的,你瞧瞧我們這傷腦袋又傷手,你叫我們怎麼考試!”那些學子叫嚷著,引來了更多路過人來圍觀。

封硯正要出聲,旁邊盛則寧已經開口道。

“笑話,因為你們是學子,就可以做出辱罵姑娘、調戲姑娘的事?就因為你們是學子,可以酗酒尋樂,欺負良家子?”

她聲音清亮,很容易就引起人注意。

路人紛紛轉頭看她。

盛則寧聲調一變,就換上了哭腔:“諸位,小女是正經人家的姑娘,由家仆駕車趕路回府,路遇這幾位鼎鼎有名的學子攔路,兩人要去打我的忠仆,一人想要攀爬我的車窗,我自問安分守己,並未拋頭露麵挑唆他人,他們卻想辱人清白……”

說到鼎鼎有名,那幾個學子都麵色赤紅,他們自知自己學識平平,才不把這次秋闈放在心上,要不然能在這個節骨眼上飲酒作樂?

麻叔擼起衣袖褲腿,指著自己身上青紫的傷痕道:“對,是他們先動的手,我家姑娘一直坐在車裡,他們非要上車!”

“你、胡說,我們可是讀書人,怎會有那浪蕩子的行徑!”

“讀書人會一口一個賤人辱罵人?”盛則寧冷冷哼了一聲,“也不嫌有辱斯文!”

盛則寧有理有據,說的路人都頻頻點頭。

學子們一聽風聲轉了,都心有不甘。

一人扯起嗓子喊道:“我等不過醉酒失言,你這惡毒女子卻想要我們的性命,這能相提並論嗎?”

“是啊是啊,我們說幾句怎麼了,你可有少一根毫毛!”

若是竹喜在這裡,肯定要被這學子的話氣得跳腳。

但是盛則寧早已經料到了他們的德行,一點也不奇怪會被反咬一口。

“敢問諸位,瘋狗攔路,爾等趕不趕?瘋狗傷人,爾等殺不殺?”盛則寧嗓音清脆,不卑不亢。

“家仆趕車之前,可有說過‘不想被傷,速速後退’?常言道,好狗不擋路,你們非要攔在我車前,被剮了、碰了,還要來尋小女麻煩,這道理是尊師教的?還是令尊教的?”

這句話就是在反諷這些飽讀詩書的學子蠻不講理。

她們也並非故意傷人,趕車之前可是有出聲提醒,要不是他們仗著彆人不敢傷人還想繼續施惡,又怎會被她的馬車傷到。

這一下,路人就紛紛站在盛則寧這邊,對那些學子嗤之以鼻,指摘責備。

盛則寧抬著下顎,眼睛裡閃著堅定的光芒。

封硯甚至還聽見她小聲嘀咕了一句,為自己鼓勁:我沒有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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