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則寧隻能令旁邊的夥計去疏導人流,讓自己的兩名侍衛去抓那個潑皮混子,自己則跑進人群,把那幾個孩子拉到身邊。
孩子們放聲大哭,盛則寧隻覺得自己耳邊好像一陣陣響雷,吵得頭都大了。
更不妙的是有人擠了過來,先是撞到她麵前的小姑娘,結果小姑娘抱住她的雙腿,盛則寧搖晃了幾下,沒能穩住自己。
她摔進了人群堆裡,雖然旁邊很快就讓出了一小塊空的,但是胡亂湧動的人群並不是所有人都會留心地麵。
不知道誰踢了她一腳,也不知道是誰踩到她小腿。
小女孩在她懷裡哇哇大哭。
盛則寧很慌,也很怕,但是她站不起來,隻能抱著小姑娘很努力團起了身子,希望自己單薄的肩甲、細瘦的胳膊腿能變成盔甲……
其餘的孩子在一旁哭:“你們彆擠,妹妹摔倒了!”
“姐姐也摔倒了!”
“巡查衛抓人犯!通通不許動,停在原地等待搜查!”
十幾個官差穿著軟甲踩著整齊的步伐包圍了上來。
原本躁動亂跑的人終於都慢了下來,對於官差,百姓總是有種天然的畏懼和服從。
“三姑娘,你沒事吧?”薛澄從人群裡擠不過來,乾著急。
盛則寧坐在動了動手腳,雖然有隱痛,但也無礙,她回了一句:“我沒事。”
一雙手伸了過來,抱起她身上的小女娃,讓她站在一旁。
“大哥哥……”小女娃兩眼淚汪汪。
“沒事了。”來人隨口安慰了一聲。
很快孩子的父母趕過來,連連道謝,抱走了小女娃。
盛則寧這才仰起頭,封硯的身影籠罩著她,像一座小山。
“殿下不是走了嗎?”
“我見那人有好幾個幫手在不同地方攛掇路人,這不是簡單的鬨事,是有人要針對你。”封硯一直站在外圍,哪裡有動靜他都看得一清二楚。
作為一個局外人。
盛則寧一怔。
“遇事要忍,你從來都學不會。”封硯似是無奈地輕歎了聲,伸出一隻手,像是想扶她起來。
他的手指修長,骨結勻稱,看起來就像是匠人精心雕刻的玉器,精致無比,但是盛則寧知道封硯自幼習武,能拉開一百二十斤的重弓,那手有力,就好像能將她從任何泥沼裡穩穩拽出。
但他停在那兒,就如守株待兔。
“三姑娘你沒事吧?!”薛澄好不容易擠過來,都沒來得及看清旁邊的人,搶先就伸手就拉著盛則寧的胳膊想攙她起身。
盛則寧順著他的力度,不得已站了起來。
這一立著,才發覺封硯離她極近,她隻是輕輕吸口氣,似乎都能嗅到他身上那股清淡的竹香。
“瑭王?”薛澄這個時候才注意到封硯在一旁,忙不迭鬆開了手。
他意識到隨便觸碰姑娘家是大失禮數的事,感到一陣後悔,就怕被人認作登徒子。
“三姑娘,失禮了!剛剛是在下心急了,還望見諒……見諒……”
封硯在薛澄慌張的解釋聲中,慢慢收回自己的手,在身側緩緩握成了拳。
盛則寧轉眼看向薛澄,溫聲道謝:“多謝薛世子。”
薛澄臉孔一紅,撓頭訥訥道:“我、我也沒幫上什麼忙……”
他話音一轉,忙不迭把封硯抬出來緩解氣氛:“都是瑭王殿下去找了巡查衛吧,要不然也不會來得這麼迅速。”
封硯看著盛則寧道:“雖然有人惡意鬨事,可若真出了事,你也會被問責,趁這個時間,想一想待會該怎麼回話。”
“這大過節的,要去南衙嗎?”薛澄看了看封硯,又看向盛則寧。
姑娘家怎能去那種地方。
萬一再受驚嚇,回頭病了怎麼辦?
封硯見盛則寧手捂著胳膊輕揉,精心裝扮的衣容都受了損,短短時間裡,她就被這場意外弄得疲乏不堪,似有些招架不住的征兆。
於是封硯改口道:“你若是不想去,讓掌櫃替你也行。”
誰知盛則寧倏地抬起眼,那弧線嬌柔的杏眼都揚起一抹不屈,黑亮的雙眸裡也燃起了火苗。
她鬥誌昂昂地一哼。
那一身的灰塵與泥土都變得不起眼了,唯有她的神情引人矚目。
“要去,我豈能由人欺負?!”
封硯鳳眸低垂,見盛則寧目如明鏡,忽而耀眼。
大概這裡麵有一道光吧,於沉沉暮夜,不畏困難也要破開晦暝的那道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