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有情(1 / 2)

手腕都給他的血沾了一圈,還讓她不要慌?

這太為難盛則寧了。

可是謝朝宗被人追殺這件事太大,她不得不努力鎮定下來,至少不能讓旁人看破謝朝宗有問題。

“那你要我如何做?”

這句話一下把兩人都拉回到了兒時,不過那時候會闖禍的人都是盛則寧,而幫她打掩護的是謝朝宗。

每每盛則寧翻過院牆來找他解決麻煩時,他都是無所不從地問她:“那你要我如何做?”

也不問緣由與後果,就好像什麼事他都能依著她。

不過唯獨離開這件事,他絕不會依從。

謝朝宗眸光暗了下來,想起了一些不好的回憶。

盛則寧許久都聽不到他的回答,有些奇怪地抬起眼睫,烏潤的眸子斜睨過去,壓低了嗓音:“謝朝宗?”

謝朝宗笑了笑,溫潮的熱息全撲到她的耳廓,盛則寧察覺有些怪異,將腦袋偏轉了些,她的視線就落到封硯壓低的臉上。

封硯垂著長睫,頭頂上的燈籠散下柔光,朦朧了他清冷的眉目,顯得人越發俊逸,可也更加捉摸不透。

盛則寧抿了下有些乾燥的唇瓣,收回視線。

謝朝宗的聲音低低傳來。

“讓你的護衛掩護我們走出這條街,我們拐進寬石巷,那裡路況複雜,不容易被跟上,再讓你的小丫頭去告訴車夫,把馬車駕到梅二娘家對麵的巷子口接應,我們從那裡上車離開。”

盛則寧把唇角扯了一扯。

對於謝朝宗把梅二娘住在哪都打探地一清二楚之事,竟已經沒有奇怪的感覺,而是早知如此了。

隻怕她身邊落一隻蒼蠅,隔天謝朝宗都能把它祖宗八代查了。

盛則寧暗暗歎了口氣。

謝朝宗仿佛想織出一張彌天大網,把她籠在裡頭。

盛則寧不自覺地又看了一眼封硯,這次封硯的眸光穩穩落到了她臉上,正好與她的視線撞在了一塊。

幽深的黑眸被光照亮了些許,隨著火光搖曳,像是波光粼粼的湖麵,不太寧靜。

不過,除了剛剛搶糖畫時他有些反常,此刻的瑭王殿下仿佛又變回那個矜貴端方的親王,他沒出聲,也不製止她和謝朝宗,隻是不近不遠地看著,保持克製的距離。

不阻止、不乾涉。

他和謝朝宗倒是像兩個極端,一個太近,讓人窒息,一個太遠,讓人失望。

即便盛則寧心裡頭早已經想要和他劃清界限,但此刻被他幽深的目光凝視,還是會心頭一跳。

突然就反省過來覺得自己不應該。

這個念頭來得雖突兀,卻也不奇怪。

她險些忘記了自己的身份,她還沒到可以徹底甩手的地步,還需得籠絡住瑭王,要不然盛家就白站這個隊了。

“我讓護衛扶著你不行嗎?你重死了!”盛則寧想通了其中的利害關係就在謝朝宗手下掙了掙,但是謝朝宗怎麼會輕易放她走,身體的重擔不但壓住她,那手臂上的血還浸濕了她的披帛,讓盛則寧額角輕跳了好幾下。

“不行,你讓護衛來攙我,豈不是就暴露了我受傷一事?”謝朝宗提出了反對,又寬慰道:“你放心,若是他們沒有察覺出我有異樣,就不會有危險。”

盛則寧不知道謝朝宗究竟又做了什麼‘好事’,但是有一點她清楚。

謝朝宗這個人雖說亦正亦邪,但也並非喜歡欺淩弱小、淩駕在弱者頭上的惡徒,能惹他出手修理的人,大部分也不是什麼善類,俗話說惡人自有惡人磨,隻不過他的手段通常都太過陰毒和瘋狂,這才引人忌憚和打壓。

盛則寧無奈收回視線,看了一眼就在身邊的竹喜,竹喜明白她的意思,就點了點頭,轉身就去對兩位護衛安排。

“三姑娘,謝郎君是出了什麼事嗎?我看他臉色不太好……”薛澄迫於兩人一直在交談不好插嘴,這個時候見有空,就關切道。

謝朝宗睨了他一眼,還沒想好如何開口打發他。

盛則寧就眼巴巴開口道:“薛世子,是有件事可否麻煩你?”

薛澄偷偷看了一眼封硯,驚喜出頭,在這裡盛則寧沒有求封硯,反而跟他說,這讓他心裡有些高興。

“三姑娘請說。”

盛則寧斟酌了一下用詞:“我二姐姐一直在曲水邊上等我,你看,我一時脫不開身,能否幫我去傳句話?”

“自、自然是可以的。”薛澄一怔,沒想到落到他身上的是這件事,他又看了眼謝朝宗,心裡有些酸酸的。

這位謝郎君也不知道有什麼本事,能讓盛則寧對他‘言聽計從’,他實在羨慕得緊。

隻可惜他在盛則寧這兒也隻剩一個傳話筒的用處了。

竹喜看著老實巴交就答應下來的薛澄,不由想到她家姑娘遣不走謝朝宗,派不動瑭王,也隻有薛世子能聽她的話。

薛世子真是個好人呐!

薛澄錯過了竹喜對他欽讚的微笑,隻看見另一邊謝朝宗對他勾起嘴角,不懷好意輕笑。

薛澄冷不防被他盯一眼,就跟被蠍子蟄了一口一樣,一個激靈就低下了腦袋。

對於鬼精一樣的謝朝宗,薛澄有些懷疑,這人是不是生了一雙透視眼,所以看誰都一清二楚?

生怕謝朝宗那張不留情的嘴會說出什麼奚落的話來,薛澄對兩位郎君和盛則寧拱了拱手,依依不舍地告辭了。

謝朝宗手壓在盛則寧肩頭,把她當成了支持自己的拐杖,悠哉的目光又看向封硯。

“殿下要不也隨便找個事去做吧?”

也隻有謝朝宗敢光明正大地向他下驅逐令。

封硯撩起眼皮,唇角難得地勾起了淺弧,直迎著謝朝宗不懷好意的視線,平靜道:“今日本王時間很多,奉陪到底。”

謝朝宗淺眯了一下眼。

封硯腳步沉穩地走上前,盛則寧不知道他想做什麼,眼睛一眨一眨看著他。

剛剛扔糖時,盛則寧沒有防備,這一次,她起了疑心,封硯該不會要把謝朝宗扔了吧?

封硯沒有大動乾戈,雖然以他的力氣把謝朝宗扔出去也不是不可能。

他隻是走過來,鉗製住謝朝宗的手臂往上一抬,另一隻手扳過盛則寧的肩,稍用了些力就她推開了些,自己替代了她的位置把謝朝宗架住了,屈尊降貴地當起了拐棍。

被推到一邊的盛則寧猶在夢中,被架住的謝朝宗若有所思。

此景有些荒謬,也有些怪誕。

從沒有想過瑭王還能這樣能屈能伸,謝朝宗不由對他改觀許多。

不過對他,謝朝宗倒也不是敬佩,而是笑出了聲,他一邊笑還一邊抽著氣,就好像牽扯到了傷處,好不容易止住了笑,他才幽幽感歎:“殿下可真是……”

他沒有繼續說完,但這句話他知道封硯心知肚明。

他真是寧可動手,也不動嘴。

“去哪?”

封硯沒有理會謝朝宗的冷嘲熱諷,他偏頭問盛則寧,聲音裡沒有半分情緒,哪怕他現在幫的人是謝朝宗。

盛則寧既然要管他的閒事,他就奉陪罷了,這有何難?

盛則寧見封硯願意接過了自己的重擔,她也不再矯情,悄悄從袖子裡伸出一根指頭,指著一個方向,小聲道:“從那邊走,人多好掩護。”

謝朝宗懶洋洋勾著封硯的肩,就好像那些個紈絝子弟和狐朋狗友玩耍打鬨似的,若是認識他們兩的人,一定能看出事有蹊蹺。

但是旁人不認得,就看不出古怪。

盛則寧走在前頭,將沾了血的披帛扯了下來,把手腕處擦了擦,黏膩的血已經不再溫熱,但更加讓人難受。

從餘光裡,她瞄見謝朝宗還能正常走路,料想他傷的不重。

順著湧動的人群裡,他們偷偷拐進了寬石巷。

寬石巷入口窄,內裡寬,猶如一個葫蘆一般。

裡頭隻有幾個在放花炮的孩童蹲成一圈,理也不理忽然闖進來的幾人。

這處都是貧民住的的地方,人多而雜,出生在這裡的孩子對於時不時來幾個生麵孔,早就司空見慣,不會在意。

盛則寧回身趴到巷子口的牆上,鬼鬼祟祟地往外看了幾眼,確定外頭一切正常,並沒有什麼可疑的人跟了上來,才安下了心。

“應當把他們引走了。”拍了拍手上的灰,盛則寧回頭就看見封硯架著謝朝宗,謝朝宗掛在封硯肩上,兩人的臉都往外扭,各朝一方。

這兩人一個生的陰柔若女,一個俊宇超群,彆扭又和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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