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色的燈光下,幾乎看不清彼此的麵容。要靠近到一個過度的距離,才能看到對方的輪廓。
音樂換了一個節奏,鼓點敲擊在腳下,男男女女親昵地靠在一起,他們扭動著身體,一人往前,一人退後,仿若藕絲連在兩端,試探中藏著無法宣之於口的曖昧激情。
但江落卻和男人卡在了男女舞步這一塊。
放下了頭發的江落雖豔麗,但也英氣十足,束起高發的他更是瀟灑帥氣,英姿颯爽。
他隻跳男步。
江落和男人對視,眼中明確表明了自己的態度。
笑話,眼前這個人很有可能是池尤的傀儡,麵對池尤和他的傀儡,江落隻覺得恨得牙癢,怎麼可能會退個半步。
陌生男人憂愁深邃的目光注視著江落,這種目光足以讓被他盯著的任何人升起愧疚感。
江落卻半分不為所動。
樂聲越來越激烈響亮,陌生男人的目光滑到江落的右手上,好似隻是單純的誇獎道:“手鐲很漂亮。”
江落側頭看了看陰陽環,神秘美麗的手鐲沒有半點反應,他眯了眯眼,道:“是啊,我也覺得它很漂亮。”
樂聲走向高昂,在一個急轉直下之後,打在這片區域的彩燈移開了方向。
短暫的黑暗下,背後突然伸出一隻手,將江落往前一推,江落猝不及防地撞到了身前男人的懷中。
男人扶住了他,自然而然地帶著他走了一個舞步,率先搶占了男步。
陌生的手掌放在江落的腰間,高雅的男士香水味道似有若無地在江落鼻尖環繞。
黑暗之中,江落什麼也看不見,他掙了掙,一道低聲響起,“專心。”
江落冷笑兩聲,正要掰斷腰間的手,彩燈轉了回來。繽紛燈光之下,一隻帶著厚繭的手伸出,握住了他想要動作的手腕。
另一個人的聲音笑著響起,“動作錯了。”
身前一個被操縱的人,身後還有一個被操縱的人。
讓江落無處躲避。
江落往後看去,彩燈轉走,黑暗重新降臨,另一個傀儡在黑暗中消失不見。
他深呼吸一口氣,不怒反笑,合著樂聲突然上前一步,用力拉拽著男人的領帶,“先生,你不太禮貌。”
隨著領帶的力道被迫彎下腰的男人饒有興趣地道:“哦?”
江落凝視著黑暗中的男人輪廓,炙熱的呼吸噴灑在男人的臉龐上,“這場舞跳得一點意思都沒有。”
嘴角惡劣挑起,黑發青年的笑勾人又惡毒,“你讓我倒儘了胃口。”
樂聲猛地急促了起來。
陌生男人笑了笑,他握著江落的手,讓江落快速而短暫地離開了他的懷抱,下一瞬,江落落到另外一個手帶厚繭的人手中。
這個人的聲音沙啞,身穿一個皮夾克,應該是個酷哥,他道:“我很好奇。”
江落道:“好奇什麼?”
他趁機摸上了皮夾克手腕處的脈搏,脈搏有力地跳動著,是個活人。
江落眉眼間的沉思一閃而過,右側的黑暗裡,又一隻新的手伸出,握上了他的手臂。
江落抬頭看去,握著他的這隻手修長、年輕、指腹飽滿,像個男大學生的手。
憂鬱男人一個人,皮夾克一個人,這又是一個人。
頭七的惡鬼會變得這麼厲害嗎?
在學校的時候,池尤也隻能操縱鳥雀的生魂和死魂而已。
該死,陰陽環為什麼沒有反應,難道連陰陽環也分辨不出活人和傀儡的區彆?
男大學生從黑暗中走了出來,接替皮夾克成為了江落新的舞伴。
江落足足有一米八的身高,但這個人卻比他還高出了半個頭,清爽帥氣的男大學生低頭靠在江落耳邊,笑容勾起,語氣卻很冷,“誰能不讓你倒儘胃口?”
不等江落說話,他繼續用虛假溫柔的語氣道:“我還是更喜歡你披著頭發的樣子。”
不知道是哪個傀儡伸手取走了江落頭發上的皮筋,黑發掙脫束縛,頓時披散在江落的肩頭。
一縷調皮的發絲緩緩落在江落的眼尾處,映出了江落陰沉的眉目。
音樂聲開始變得緩慢纏綿,猶如熱戀後的情侶,開始享受著溫存。
江落再一次順著舞步遠離了男伴,等回來時,他的手指間夾了一張符紙,撞進男伴懷裡的一瞬間,他毫不猶豫地將這張符紙重重打在了男伴胸膛處。
符紙自底燒起化成了灰,男大學生猶如失去了電池的機器人一樣僵硬地停在了原地。帶厚繭的另外一隻手伸出,江落飛速轉過身,黑發飛揚,他將符打在了這張手上。
另外一張,江落連看也沒看,直接扔在了憂鬱男人的身上。
兩張符的火光一閃,酒吧的燈光猛地亮了起來,音樂已經換了另一曲。
江落往三個傀儡身上看去。
三個傀儡長相英俊,他們醒過來後眼神迷茫一瞬,隨後自然地散開在人群中,似乎一點兒也沒察覺到自己的不對。
傀儡煉魂之術是多麼的可怕,被他們當做傀儡操縱的人即便是被解除了操縱,也半分察覺不到不對。
江落快步穿過人群,朝吧台走去。
但他走到吧台時,就見一群人全醉倒在了吧台上。葛祝正抱著啤酒瓶在背道德經,見江落過來,他打了個酒嗝,含含糊糊地問:“江落,你去哪裡了,我們都沒找到你。”
江落:“……你們怎麼喝成這樣了。”
葛祝已經聽不到他說話了,抱著酒瓶自言自語,突然一頭撞在吧台上睡著了。
卓仲秋從外麵滿頭大汗地走過來,她看到江落後就鬆了口氣,“謝天謝地,你還能站著。這一群廢物喝了口酒就醉倒了一片,我已經送三個人上車去附近酒店了,江落,你幫我把他們抬出去。”
江落:“好。”
他扶起葛祝,把葛祝的肩膀搭在自己肩上,起身時看了酒保一眼。
酒保客氣微笑道:“需要幫助嗎,客人?”
江落笑道:“需要,謝謝了。”
酒保出來幫著江落一起把葛祝送到了酒吧外麵的出租車裡,江落趁機掏出一張符紙貼在酒保的身上,然而出乎他的預料,符紙和酒保卻毫無反應。
江落收起了符紙,覺得自己被戲弄了。
操縱酒保時故意露出破綻,但在他動手之前又主動放棄了酒保這個傀儡。
池尤就像是在逗弄江落一樣,他藏在暗處裡,每一個人每一個動物,都可能變成池尤監視江落的眼睛。
這個想法實在讓江落有些煩躁。
因為他明白,如果沒有精準地找出池尤傀儡的方法,傀儡煉魂之術隻會讓他防不勝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