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落的表情倏地變得有些怪異起來。
放在惡鬼的眼中,這就是懼怕和怒火交加。黑發青年想必已經積攢了一肚子的火氣,殊不知,江落隻是在忍住不笑而已。
真槍實彈都不懂,就上前來戲弄人,江落隻覺得池尤很好笑。
乃至江落躍躍欲試地想要在虎口蹦躂了。
他眉梢一挑,狹長的眼尾似笑非笑掃過大副,這一眼好像裹著蜜糖外衣似的,“是嗎?”
抽簽盒中,他輕輕碰了碰掌心中的卡片,輕佻笑了,“大副,你想讓我拿這張?”
卡片表麵光滑,摸不出來任何的凸起。但江落可不相信池尤會這麼好心,專門來送給他一張他想要的主人牌。
恰恰相反,池尤明顯是來故意擾亂他,給他填麻煩的。
就如同曾經那一杯和合符水一樣,江落怎麼可能會再次中池尤的計謀。
惡鬼那張純白色的麵具在夜色和燈光下割裂成了兩半,瞧起來甚至有幾分無聲無息的恐怖,他輕笑一聲,“相信我,我手中的牌才是你想要的牌。”
他的語氣戲謔,“客人手裡的那張卡牌,可不多見呢。”
江落審視地看著惡鬼的每一個表情。
惡鬼從容自若地笑了笑,深邃的眼眸中隱隱含著幾分興致盎然。手心的卡片繼續在江落的皮膚上畫著圓,漫不經心的模樣,又似乎是篤定了江落的選擇。
江落突然一笑,抽簽盒內的手指主動往前探去,似有若無地在惡鬼的手套上曖昧劃過。江落對他眨了眨眼,“大副先生,但我卻總覺得你不懷好意。”
惡鬼既然能調戲江落,江落為什麼不能調戲回去。
壓製惡鬼很爽,當然,前提是這惡鬼沒了吃掉江落的本領。
一旁的葛祝耐心地等著他們,侍者的表情也沒露出絲毫不對。因為隻從表麵上看去,絕對不會有人想到他們在抽簽盒內的手已經拉扯在了一起。
惡鬼勾住江落的手指,隻是握個手而已,卻有無儘的癢意,仿若藕斷絲連,無形的絲線束縛著這兩雙同樣修長同樣骨節分明的手。
男人深藍眼眸中暗火稍起,“我突然有些後悔了。”
卡片滑到了江落的指尖,尖銳輕輕碰了碰黑發青年飽滿的指腹,留下一道轉瞬即逝的紅痕。
惡鬼飽含深意地道:“或許讓你抽走這張牌,也是不錯的結果。”
聽到這句話,江落突然遲疑了。
他看著惡鬼琢磨不透的笑容,開始懷疑這是否又是池尤的一個陷阱。
他抽中了主人牌,池尤說這句話的目的隻是想要迷惑他,遞給他的也是一張奴隸牌。但也有可能,他確實抽中了奴隸牌,惡鬼看似在幫他,實則不過是知道江落不會接受他手中的牌,等結果出來,江落隻會看著擦肩而過的主人牌悔恨不已。
所以,他到底該不該換牌?
惡鬼好似瞧出了他的動搖,笑聲中多了幾分愉悅和蠱惑,“所以客人,您到底選擇哪張呢?”
侍者適時地出聲提醒,“客人,請抽出來您的卡牌吧。”
江落鎮定無比地笑了笑,瞧起來自信無比:“不急。”
他撩起眼皮看向了惡鬼,朝著他勾了勾手指。
惡鬼挑眉,彎腰湊得更近。
“惡鬼先生,”黑發青年的吐息噴灑在池尤的耳朵上,他道,“你這具殼子,沒有你的本體讓我喜歡。”
惡鬼喉結輕滾,他悶笑道:“我的榮幸。”
彼此的氣息交纏著,惡鬼沒有想到江落竟然會主動湊上來。他心情好極了,“基於客人您今天的美麗,我忍不住想要再提醒您一句。”
惡鬼手中的那張卡牌插入了江落的指縫,“這一張,最適合您。”
這句話停在江落的耳朵裡,猶如是在說:這一張奴隸卡,最適合做你的身份。
江落輕嗬,下定了決心。他果斷利落地收起笑容,無比乾脆地抽出手,拿出自己的那一張牌,“不用了,我覺得這張才是最適合我的牌。”
惡鬼的嘴角笑容變成了虛假的遺憾,他也跟著抽出手,白色卡牌轉了一圈,帶有王冠圖案的那一麵對向了江落。
“主人牌。”
江落神色不定地看著他卡牌上的金色王冠,半晌後,他低下頭,拇指逐漸從自己的卡牌上移開,定定看了中間的圖案幾秒,突然語氣輕鬆地笑了起來,“真是幸運,我也是一張主人牌。”
他不待彆人說話,就自然而然地將卡牌插入了胸前口袋之中,笑意盈盈地道:“多謝大副帶給我的好運,各位,我們要進入舞池了。”
江落轉身就要走,突然腳步一頓,回頭瞥了大副一樣,“對了,我記得我曾經跟船長投訴過你,他答應我保證不會讓你再出現在我的麵前。”
“不過算了,”他聳聳肩,轉過身,黑發在空氣中劃出瀟灑帥氣的弧度,“畢竟有些人跟個蟲子一樣,甩也甩不掉。”
話音落下,他們已經走進了舞動的人群之中。
大門處靜默片刻,侍者主動開口道:“大副……”
“你沒看他的卡牌。”大副打斷了他的話。
侍者疑惑道:“難道不是王冠卡?”
大副笑了一聲,自言自語道:“也是,以你們這樣的廢物……”怎麼可能看穿他。
舞廳內樂聲輕柔。
躲過端著酒杯走來的侍者,江落的腳步飛快。
葛祝都快要追不上他了,“江落,你怎麼走得這麼快?我今天才發現,你腿是真的長。”
江落的速度更快,直到轉頭一看,看不到池尤之後才放緩了腳步。他拉著葛祝站到角落裡,臉色沉了下來。
葛祝的心都提了起來,“怎麼了,出事了?”
江落從口袋中抽出自己的卡牌,他拇指向下,露出上方的圖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