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厲微微驚訝挑眉,隨後露出一絲細微的笑意,“原來是馮家的弟子。”
江落走完三分之一的路程時,時間已經到了下午六點,他打算找個地方休息休息,再吃個晚飯。
附近正好有一個簡陋的歇腳亭,江落把東西放下,從包裡掏出一盒自熱鍋,等自熱鍋快要好了的時候,外麵走過來了一個男生。
男生棱角分明,桀驁不馴,神色肉眼可見的煩躁。他手裡拿著羅盤,見到江落後一愣,隨即皺起眉頭,像是不敢相信有人會比他先一步走到這裡。
“你是誰?”男生語氣不好地問。
江落側頭看他一眼,懶得說話,眼尾又收了回來。
【啊啊啊美人哥哥你電我!】
【端著板凳吃西瓜,打起來打起來】
【臥槽他們倆竟然遇上了,祁野這暴脾氣完了完了,這絕對得打一架】
祁野被這麼輕飄飄地看了一眼,心中的煩躁如澆了一捧油,差點兒就炸了起來。他壓抑著脾氣,“喂,我在問你話。”
自熱鍋的火力緩緩停了下來,江落掰開筷子,掀開蓋子準備吃飯。
香味順著風竄進祁野鼻子裡,祁野的暴脾氣還沒發出來,肚子就“咕嚕嚕”丟臉地響了起來。
他臉上一僵,明顯有些掛不住,自個兒悶不做聲地站在原地不說話了。
江落當他不存在,舒舒服服地吃完了自己的飯,最後將垃圾整理整理,免得汙染這裡的環境。
飯後,夕陽已經落下。江落抬頭看看天色,決定在涼亭裡將就一夜,等明天一早再出發。
不然再這樣走下去,天黑了後,江落如果看不到這道金光了,那他這一天的辛苦就白費了。
沒想到的是,那個脾氣看起來很急躁的男生也進了涼亭,看樣子是和江落有一樣的打算。
兩個人各自做各自的事,倒也和平相處了下來,讓想要看熱鬨的彈幕大失所望,但彈幕中,突然冒出來了一條引人注目的評論。
【我的天……你們快看美人哥哥的影子,裡麵是不是有東西在動】
直播中,江落斜斜打在地麵上的影子在細微地、緩慢地扭動著。
好似有什麼可怕的怪物隱藏在其中,邊緣的影子有猙獰的鬼爪似有若無地收攏,緩緩靠近江落放在地上的腳尖。
而江落一無所知,正認真地看著一本羅盤詳解書。
音樂換了一個節奏,鼓點敲擊在腳下,男男女女親昵地靠在一起,他們扭動著身體,一人往前,一人退後,仿若藕絲連在兩端,試探中藏著無法宣之於口的曖昧激情。
但江落卻和男人卡在了舞池的邊緣。
放下了頭發的江落雖豔麗,但也英氣十足,束起高發的他更是瀟灑帥氣,英姿颯爽。
決然不會有人會把他看成一個女生。
而兩個男人共進舞池,未免有些尷尬了。
答應了之後,江落就覺得自己答應的太草率了。就算池尤想要出醜,他也不應該陪著池尤出醜才是。
他老神在在地站著,陌生男人憂愁深邃的目光注視著江落,這種目光足以讓被他盯著的任何人升起愧疚感,“先生?”
江落卻半分不為所動。
樂聲越來越激烈響亮,陌生男人的目光滑到江落的右手上,好似隻是單純的誇獎道:“你的手鐲很漂亮。”
江落側頭看了看陰陽環,神秘美麗的手鐲沒有半點反應,他眯了眯眼,道:“是啊,我也覺得它很漂亮。”
樂聲走向高昂,在一個急轉直下之後,打在這片區域的彩燈移開了方向。
短暫的黑暗下,背後突然伸出一隻慘白的鬼手,將江落往前一推,江落猝不及防地闖入了舞池之中。
憂鬱男人緊跟了上去,自然而然地扶住了他,帶著他走了一個舞步。
陌生的手掌放在江落的腰間,高雅的男士香水味道似有若無地在江落鼻尖環繞。憂鬱男人笑道:“先生好熱情。”
黑暗之中,江落什麼也看不見,他掙了掙,身前人溫柔地道:“專心。”
江落冷笑兩聲,正要掰斷腰間的手,彩燈轉了回來。繽紛燈光之下,無形黑霧在背後攥住他的手腕,猶如千百隻鬼手在暗處盯著江落,厲鬼的手段明目而張膽。
男人古怪地笑了笑,“動作錯了。”
鬼手冰冷,令人毛骨悚然。
江落深呼吸一口氣,不怒反笑,合著樂聲突然上前一步,用力拉拽著男人的領帶,“先生,你不太禮貌。”
隨著領帶的力道被迫彎下腰的男人饒有興趣地道:“哦?”
江落凝視著黑暗中的男人輪廓,炙熱的呼吸噴灑在男人的臉龐上,“這場舞跳得一點意思都沒有。”
嘴角惡劣挑起,黑發青年的笑勾人又惡毒,“你讓我倒儘了胃口。”
樂聲猛地急促了起來。
陌生男人笑了笑,他握著江落的手,讓江落快速而短暫地離開了他的懷抱,下一瞬,江落落到另外一個手帶厚繭的人手中。
這個人的聲音沙啞,身穿一個皮夾克,應該是個酷哥,他道:“我很好奇。”
江落道:“好奇什麼?”
他趁機摸上了皮夾克手腕處的脈搏,脈搏有力地跳動著,是個活人。
江落眉眼間的沉思一閃而過,右側的黑暗裡,又一隻新的手伸出,握上了他的手臂。
江落抬頭看去,握著他的這隻手修長、年輕、指腹飽滿,像個男大學生的手。
仍然是一雙活人的手。
憂鬱男人一個人,皮夾克一個人,這又是一個人。
頭七的惡鬼會變得這麼厲害嗎?
在學校的時候,池尤也隻能操縱鳥雀的生魂和死魂而已。
該死,陰陽環為什麼沒有反應?
男大學生從黑暗中走了出來,接替皮夾克成為了江落新的舞伴。
他低頭靠在江落耳邊,清爽帥氣的麵容上有鬼麵浮現,一瞬間變得扭曲極了。鬼麵笑容勾起,語氣卻很冷,“誰能不讓你倒儘胃口?”
不等江落說話,他繼續用虛假溫柔的語氣道:“我還是更喜歡你披著頭發的樣子。”
不知道是哪隻手伸手取走了江落頭發上的皮筋,黑發掙脫束縛,頓時披散在江落的肩頭。
一縷調皮的發絲緩緩落在江落的眼尾處,映出了江落陰沉的眉目。
江落毫不猶豫地掏出了符籙,重重打在了身前人的胸膛處。
符紙自底燒起化成了灰,男大學生臉上的鬼麵消失,猶如失去了電池的機器人一樣僵硬地停在了原地。帶厚繭的另外一隻手伸出,江落飛速轉過身,黑發飛揚,他將符打在了這張手上。
另外一張,江落扔在了憂鬱男人的身上。
兩張符的火光一閃,酒吧的燈光猛地亮了起來,音樂已經換了另一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