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午的陽光明媚,清風吹拂在他剛洗完澡的身上舒適極了,江落撐在扶欄處,愜意地吐出一口煙霧。
衣擺被風吹起,又很快落下。一隻麻雀輕盈地飛到不遠處的樹尖,居高臨下地看著陽台上的江落。
江落潮濕的黑發被陽光照拂,很快便乾透了。黑發被風吹得淩亂,兩條長腿修長筆直,大咧咧地展露在外。他一根吸著一根,靜靜欣賞著學校中的景色。
麻雀將這一幕看得清清楚楚,它的瞳孔無光空洞,乍一看,猶如是一隻死鳥。
江落看著美景時,心情就會不由自主變好,他看了一下午的風景,心情放鬆得差不多了,便回房去補覺。
學院的空氣極為清新,江落沒用多長時間,就沉沉進入了睡眠。
夜色漸深。
樹上的麻雀展開翅膀落到了陽台上,它走進了臥室,翅膀撲閃,一躍飛到了床上。
麻雀將口中的一滴鮮血在江落眉心處吐出。
暗沉的鮮血閃著不詳的光,江落眉頭皺了皺,被拉入了更深一層的睡眠。
……
江落感到大汗淋漓。
呼吸變得沉重困難,渾身上下像是被火烤得一般難受,鼻尖逐漸聞到了一股焦灼的味道。
吸氣,呼氣。
精神上逐漸變得清醒,身體上卻像是被山壓在底下,半分動彈不得。
艸。
鬼壓床。
江落奮力地想要睜開眼,耳邊突然有人笑了幾聲,這笑聲一出,壓在身上的沉重感瞬間消失不見,他猛得張開眼睛。
滿眼的火光瞬間映入眼底。
房間裡著火了,他所待的床就是重災區。
江落一驚,下意識就要起來,卻在下一刻被猛得拽回了床上。他往身上看去,在雙手處看到了兩條牢牢鎖著手腕的鐵鏈子。
江落臉色難看地抬頭往另一側看去。
書桌旁邊,坐著一個高挑的身影。那人優雅地拿著本書,嘴角帶著溫和虛偽的笑,正如個紳士一般。他穿著一身修身華貴的黑色西裝,皮鞋蹭亮,宛如最得體優雅的上流人士,還是上層人中備受追捧的存在。
他感受到了江落的視線,微笑著將書本放在腿上,修長的雙手輕輕放在書本封麵上,朝著江落道:“晚上好。”
這是池尤。
江落陰晴不定地看著他。
角落很暗,整個屋子好似隻有他所待的中心在被雄雄火焰包圍。江落絕不相信靈魂被打碎的池尤現在就能以這種形態出現在他的麵前,也絕不相信池尤能光明正大進入學校。
他儘力避開熱浪,讓大腦迅速平靜。很快就發現了不對,明天裡的書桌明明是在右側,現在卻變成了左側,他努力仰頭去看窗戶,窗外天氣陰森詭異,像是陰間般恐怖,而窗口的鎖把竟然是左手開把。
一切都和現實相反,江落的神情逐漸鎮定下來,他看向書桌處的那道人影,似笑非笑道:“這是鏡子裡還是夢裡?”
不等池尤說話,他就自言自語道:“我覺得是夢裡,你現在還沒有本事在學校把我拉到鏡子裡。”
“對吧,池尤?”
池尤笑了笑,將腿上的書放在桌子上——書上的字也是反的。
皮鞋聲合著烈火的聲音,組成一道扭曲瘋癲的奏樂。池尤緩緩走到床邊,已經快要燒到床麵上的火光照在他俊美無儔的臉龐上,將他的麵孔割裂成明明暗暗的扭曲色塊。池尤輕笑一聲,從黑暗中探出一隻手。
他的手明明沒有碰到江落,但江落卻好像是被某隻無形的手掌掐住了脖子似的。他被迫揚起頭,像隻被攥著脖子瀕死的天鵝,頭發滑落到脊背身後。
“身為一個喜歡你喜歡到死了也想要帶走你的暗、戀、者,”站在床尾的身影語調越來越愉悅,他像是找到了一件好玩的玩具一般新鮮,飽含興味,卻隻讓人感到渾身發寒,“我當然要滿足你的心願了。”
他輕輕的、富有節奏地在床旁慢條斯理地走著,皮鞋聲像是索命的倒計時。
脖子上無形的手消失了,江落重重地砸到了床上。他粗重地呼吸著,一隻手從他的頭頂伸來,撿起一縷他的黑發。
江落仰頭看去,池尤的麵孔在火光下猶如惡魔,他笑著道:“鬼壓床?”
池尤的話音剛落,江落便感覺到一陣重壓襲來,火光猛得竄天,已然燒到了他躺著的位置。
江落的鼻息中全是窒息的濃煙味道和焦味,他聽到自己頭發被燒焦的聲音,感受到了從四肢到全身傳來的劇痛。
他一動也不能動,唯一能動的隻有眼睛。強烈的被火燒的痛苦猶如置身地獄,江落牙齒咬得咯吱作響,死死盯著床頭的池尤。
池尤微笑著看著他,但笑容底下的冷漠卻堪如嚴寒冰窟,陰影遮蓋住他,位於火光處的下頷和無情勾起的嘴角,叫人不寒而栗。
江落活活被燒死了。
劇痛之後,他又一次睜開了眼睛。
仍然是陰森恐怖的房間,仍然是和現實相反的夢境。
江落麵無表情地翻身下床,他快步走到冰箱處,從裡麵拿出一瓶啤酒重重砸在桌角,然後拿著半截尖利的啤酒瓶在整個屋內找著人。
一間一間地走過去,直到走到浴室裡,他直接被身後突然出現的一個人給按在了浴缸裡。
剛剛還空蕩蕩的浴缸這會兒卻溢滿了水,水冰冷而刺骨,江落被一隻手重重地按著埋在水裡。
“你在找我嗎?”池尤優雅的聲音在水麵上響起,他微笑著,重複了上午江落曾經說過的話,“這可不行,畢竟在夢裡,主動的人可是我呢。”
江落麵色的神情難得丟失,空白一片地看著小粉。
葉尋操心地把倒數第一和倒數第二扔在了門外,“你們出去,彆在這給我添亂。”
房門在江落和陸有一眼前重重關上,江落緩了好久,和陸有一走到了走到陽台上,蹲在了抽煙的老板身邊。
一模一樣的姿勢,他和老板看起來就像是偶像劇和現實的差彆。老板卻不在意,他心中發慌,手裡拿著的煙也跟著抖,自己也不知道在說些什麼,絮絮叨叨抒發著緊張,“她怎麼變成那樣了?我是不是看錯了?”
淡淡的煙氣飄向江落,模糊了他的眉眼。
江落像是隨意地問:“老板,你和你老婆屬什麼生肖?”
老板道:“我屬鼠,我老婆屬馬。”
江落似有若無地點點頭。
一旁的老板歎了口氣,苦悶道:“自從生意失敗之後,我天天打不起精神,都是我的錯,都是因為我沒有及時注意到我老婆,”他逐漸哽咽,擦了擦眼淚,“我老婆都成那樣了……我竟然沒有發現……我真他媽的不是人!”
他哭得很難聽,模樣很狼狽,陸有一的眼也跟著紅了。江落沉默地低著頭,神情在煙霧之中有些冷漠。等老板煙抽到了底,江落站起身居高臨下地看著老板,道:“你真的沒有發現嗎?”
還在哭著的老板一怔。
江落:“這麼一塊風水寶地並不好找,你敢在這裡開酒店,足以證明你很注重風水一事。你生肖是鼠,對應十二地支中的子,為坎水,而你老婆生肖是馬,對應十二地支中的午,為離火,兩者相衝。這間房坐北朝南,房型有利男主人,卻對女主人不利,你真的不知道嗎?”
老板愣愣地從手掌中抬頭看向他。
江落笑了笑,唇角彎起,話卻冰冷冷的一針見血,“不過是因為你嫌麻煩,懶得管,不放在心上,才釀成了這樣的大禍。”
他轉身回到了房間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