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一個一個試過去,池尤也沒有出現。大家這下子是徹底懵了,陸有一摸不著頭腦,“難道今晚不是池尤的頭七?”
“怎麼可能,”卓仲秋反駁道,“錯不了,今晚就是池尤的頭七。真是奇了怪了,竟然招不到魂……”
江落說不清是鬆了一口氣還是更為警惕,他皺著眉,看著黑夜下的墓碑,靜靜垂眸陷入沉思。
這幅樣子看在彆人眼中,不免披上了一層難過悲傷的色彩。卓仲秋突然將手裡的桃木劍一扔,懶洋洋地找出手機打車,“走,不搞了,我帶你們去酒吧喝酒。”
聞人連也放下了手中的東西,優雅地理了理裙角,“今天是池尤的頭七,大家都不怎麼好受,借酒消愁也是個不錯的主意。”
陸有一偷偷瞥了江落好幾眼,“好啊好啊。”
一群人就這樣從墓地到了酒吧。卓仲秋會玩,帶他們去的是市中心一家很大的酒吧,場子裡霓虹燈絢麗,人影嘈雜。
光線很暗,一進去,卓仲秋就帶著陸有一、塞廖爾和葛祝直奔舞池而去。葛祝因為要出門換了身休閒衣,嘴上一直說著“不了不了”,但站在舞池裡後,卻跳得比誰都嗨。
江落看著他們鬨騰,走到吧台前敲敲桌子,跟調酒師道:“給我來杯冰啤酒。”
吧台的燈光黯淡,隻有放酒處才有幾個亮度極低的筒燈。
調酒師的麵容藏匿在黑暗中,聞言,他既沒有問江落要哪個牌子的啤酒,也沒有說笑調侃,而是沉默地轉過身,動作嫻熟地拿來了調酒杯。
葉尋坐在江落的左側,聞人連和匡正坐在江落的右側。聞人連拿出一包煙放在桌子上,抽出一根遞給了江落,自己夾了根煙送入紅唇,笑眯眯地點燃。
若是不看他的喉結,聞人連一舉一動都充斥著迷人的女人味,成熟而優雅。在他旁邊的江落絲毫沒有被他的光彩遮掩,眉目在五光十色的燈光下蒙上一層朦朧曖昧的光,黑發青年漂亮的眼睛拉絲般的眯著抽煙,周圍的人群似有若無地看著他們兩個人。
“我原本還以為今天能見到池尤,”聞人連側頭低聲道,“都已經想好該怎麼勸他對你鬆手了。”
江落苦笑兩聲,抽煙也抽得心不在焉,“我也以為能見到他。”
“他如果想將你帶走,就不會放過這次機會,”聞人連道,“除非他的心願已了,自己想通要放開你了。”
怎麼可能。
江落心底嗤笑了一聲,他歎了口氣,單手托著腮,眼神迷茫,“聞人,你說,是不是池尤其實沒死?”
在一旁聽著他們對話的葉尋眉頭一皺,“江落,池尤已經死了。”
語氣嚴厲:“你親眼看到了,不是嗎?”
猶如榔頭一擊,江落臉色一白,他緩緩低下頭,把煙按滅,喃喃,“是啊,我親眼看到他躺在了棺材裡。”
沉默間,調酒師將調好的酒水送到了江落的麵前。
酒水波紋蕩漾,如鮮血一般的液體從杯壁上滑落,拉下稠黏血色長絲。
江落明明點的是冰啤酒,但杯中的酒水卻紅得像鮮血。他敏銳地抬起頭,淩厲的眼神刺向酒保。
酒保沉默地擦著酒杯,被江落注視之後,他朝著江落露出一抹標準的服務微笑,客氣又禮貌,隻是他的動作之中,藏有幾分不易察覺的僵硬。
就像是被絲線控製起來的木偶。
江落嘴角扯開,他拿起酒杯在手中晃了晃,聞人連突然問道:“之前的那家店,你也可以拿你的符籙去換東西。”
江落為難道:“不了,我每天畫符的極限就是七張符,每一張符都很寶貴,今晚又是池尤的頭七……我不敢隨便亂用。”
“七張已經很厲害了,”聞人連似乎歎了一口氣,“說得也對,還是小心些為好。”
酒保突然道:“客人,酒水不合胃口嗎?”
江落回頭看向酒保,毫不留情將酒杯推遠,站起身,“不想喝了,我去舞池看看。”
舞池裡的人非常多,人擠著人。江落一進去,就受到了幾個人的搭訕,他好言好語地拒絕了人,在人群中尋找著陸有一幾個人的身影,卻沒看到一個熟悉的麵孔。
藍色的燈光打在他周圍的人身上,每一個人的臉變得陌生又陰冷,好像布上了一層森森鬼影。
江落往後退了一步,突然有人拍了拍他的肩膀。
他轉身看去,一張憂鬱英俊的麵容闖入了他的眼中。
這男人穿著和酒吧格格不入的西裝,眼中好似泛著愁緒,看著人的時候格外深情,他笑著朝江落道:“美麗的先生,我可以邀請你跳個舞嗎?”
江落挑挑眉,定定看了他半晌,露出一個豔麗張揚的笑,他拉長音調道:“當然可以了。”
江落聳聳肩,“嗯,送你了。”
畫這張符的原材料都是桌上的東西,江落甚至沒費什麼力,這麼簡單就能做好的東西,送出去換一個人情很值。
葛祝手足無措,捧著符紙感動地道:“江落,我可以給你跑腿,我雖然沒錢,但是我能給你洗衣服刷盤子,我做這個非常有經驗。”
江落看了看一身仙風道骨的他,再看了看不遠處渾身洋溢著有錢人氣息的陸有一,不由感歎世界是多麼的繽紛多彩,“不用了,你多教一教我學習上的事情,這就足夠了。”
葛祝眼淚都快出來了:“福生無量天尊,世上果然還是好人多。江落,你以後儘管來問我,我一定知道什麼就告訴你什麼。”
說完,葛祝忍不住又仔細端詳了一下符紙,“符文靈動,炁體行雲流水不說,竟然處處所蘊含的力道都均勻相同,絕對是一張難得的上等符籙。”
江落默默把他的話記在心中。
原身寫符時並沒有出現過這樣的情況,聯想到他先前在129酒店中看到的黑氣,江落感覺這些變化都與他自身的靈魂息息相關。
他可能確實是一個小天才。
葛祝喜氣洋洋地看著江落,“江落,你怎麼突然之間,就能寫出這樣的符紙了呢?”
江落麵無異色,剛要忽悠,葛祝的表情就變得恍然大悟,“你一定是因為要給池尤報仇,所以奮發圖強了對不對?”
他一邊說,一邊確定了自己的猜測,忍不住感歎道:“原來愛情真的可以激發人的潛力。”
江落的眼睛彎成了月牙,看著就能讓人感覺到他的高興,“對啊,他讓我脫胎換骨了。”
脫了十八次胎,換了十八次骨。
嗬嗬。
他們兩人的動靜吸引到了老先生,老先生皺著眉走過來,嚴肅道:“你們不寫符,在這裡做什麼?”
葛祝:“老先生,我們……”
老先生突然打斷了他的話,驚喜盯著他手中捧著的符籙,喜不自禁道:“葛祝,你寫符的功力又進步了啊!”
葛祝不好意思道:“老先生,這道符不是我寫的,是江落寫的。”
老先生一愣,遲鈍地看向江落,江落清清楚楚在他眼裡看出了濃重的懷疑。
江落頭上連個汗都沒出,旁人才剛開頭,寸步難進,他就已經寫完了?
這就猶如有人跟老先生說“母豬會上樹”,這不是開玩笑的嗎?!
“是嗎?”老先生雖然沒說什麼,但神態舉止已經說明了不信,他淡淡道,“不錯不錯,江落,你可否再寫一張給我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