呂鍋是特意過來看師弟們的, 碰到師父完全是意外之喜。因為過不了幾天就得回京城了,所以他這些天就想挨著自己師父。
鄭楚華想帶他出去好好逛逛海城, 他大手一揮。
“海城我不比你熟?以前那些老朋友老街坊都不在了,還有什麼可逛的,你忙你的去,我自己這邊有數。”
然後就住進了不遠處的招待所,天天遛彎上和平飯店來。他的大徒弟梁忠就每天到後廚去幫忙,也不說話就埋頭做事。
但這大徒弟的廚藝相當高超,相當於後廚的定海神針, 大小事有他在, 一聲令下,全都給辦得妥妥的。
廖清歡這幾天也做菜,但做得比之前少了。更多的是在旁邊指導, 沒辦法, 她那些徒弟都讓她指導, 她也就隻能把師祖的責任擔起來。
天氣越發的涼了,原主的身體不算太好, 有些怕冷。正好之前買了一些布, 她想著該做兩身厚實的衣服穿了。
直接穿冬天的棉襖太誇張了,就隻能再去買點棉花,做一個簡單的夾襖來,搭在裡麵穿,不會顯得很臃腫。
現在有了幫忙做事的人,她也能休個假。其實飯店的師傅和服務員這些都是有假的,隻是會輪著放假, 不會全走光, 因為飯店是要一直開門的。
之前是沒辦法, 店裡就她一個廚師,想放假都不行。
聽說她要去逛商店,呂鍋幾個人連滾帶爬的過來,師父出去逛街,他們得跟著拎包啊。
廖清歡早上還特意洗了個頭,雖然現在身材樣貌普通,可乾淨整潔還是要保持的。自從她有了這具身體後,就格外的注重這一塊。原主臉上愛出油,又是在廚房做事的,那要是做一頓飯下來,臉上的油都能反光了。
她也沒買什麼雪花膏,就經常會出去洗把臉,這樣至少看著清爽。
隻是天氣冷了,這樣經常洗臉的話臉會特彆乾,她還想著除了買棉花,再買一盒雪花膏來用。
幾個徒弟非要跟著她也沒什麼意見,但是臨出門的時候陸長纓也跟了過來。
“你要買什麼?我給你捎上就行了。”
廖清歡有些心虛,之前還說給他做身衣服呢,結果到現在都沒做起來。
陸長纓穿著普通的黑色褂子和褲子,那鞋還是之前廖清歡給他的。就這麼高高壯壯的走著,眼神淡淡的掃了廖清歡一眼。
“天氣冷了,我看巧姐就一身厚衣服,準備給她買一身。”
“那可以,不過你自己也要買一身啊,眼看著就要冷了,沒厚衣服穿可不行。”
廖清歡叮囑了一句,想著他現在可不比從前,沒人張羅這些,又一個大男人,就算是冷了想著抗一抗也就抗過去了。
他們倆說著話就走到了前麵。
呂鍋腿腳沒那麼快,就墜在了後麵,林碗幾個人自然是跟著大師兄一起的。
“我覺得這小子心思不純。”
林碗冷眼看著,在後麵說話酸溜溜的。彆以為他沒發現,這小子時不時在他們師父跟前溜達一下,還時不時找個話頭跟師父說話,現在倒好了,直接把人拐到前麵去了。
“確實,我也看出來了。”
張瓢也挺酸的,師父居然沒發現他們在後麵跟著。
“嘿嘿,這不挺好的,師父也就才二十來歲而已,我看這個陸同誌氣勢不一般,不像是普通人,跟師父還挺配的。”
楊盆抓了抓頭發,在他看來,以前師父是師父,但這麼多年過去了,師父還是那麼大年紀,那師父就是需要他們照顧的小姑娘。小姑娘要嫁人的話,他們得操心,這位陸同誌眼神清正,不像是什麼品行不端的人。
呂鍋則眼眸深沉的看著前方的背影,他一直覺得這人眼熟,但怎麼都想不起來。
“害,這事咱們也管不了,全看師父自己心意。當初那麼多人追求咱們師父他都沒答應呢,就為了等那個什麼陸少帥……”
林碗嘴快,這事他們都知道,不算秘密,師父有時候看到關於陸少帥的報紙還會收起來。
陸少帥?林碗眼睛睜大。
他就說這陸同誌怎麼那麼麵熟了,從海城離開之前他都沒看過陸少帥的長相。但他離開海城的時候,正好有報童賣報紙,說陸少帥中彈身亡。他身邊有個男人買了份報紙,看完就急衝衝走了,報紙也給扔了。
因為陸少帥是自己師父的未婚夫,他就把報紙撿起來看了眼,陸少帥長得非常好,一眼就讓人印象深刻。
難怪他覺得眼熟,這陸同誌跟陸少帥,長得一模一樣啊。
倆人還都姓陸……
廖清歡和陸長纓倆人走在前麵,倆人差不多的年紀,又都是從四十年前過來的,有些話旁人不能說,雙方還是可以互相說的。
前麵她因為陸長纓誇她可愛躲了兩天,後來就懶得躲了。可愛就可愛嘛,估計陸少帥也就是這麼隨口一誇。
跟人聊著天,廖清歡把後麵的幾個徒弟給忘得一乾二淨。
她上次來過,所以目的很明確,直接就買棉花。
買棉花也要票,她手裡有專門的棉花票,是跟著這個月工資一道發的。聽林香香他們說,棉花票有很多的,快到冬天的時候幾乎都能領到。
她手裡的棉花票上麵還印著海城棉花票,下麵有一份的字樣。
趁著自己師父在買棉花,呂鍋直接走到陸長纓身邊。
“陸同誌,你跟我出來一下。”
陸長纓看了他一眼,什麼也沒問,就跟著出去了。
商店很大,呂鍋帶著人轉個拐角,來到一處巷子裡,確定沒有人之後,才一臉審視的看著陸長纓。
“陸同誌,我覺得你長得挺像一個人的,或許,你認識陸長纓嗎?”
陸少帥的名字他也知道,在當年可是赫赫有名的一位人物。
雖然現在他麵前的人穿著普通,但這長相和氣勢都跟那陸少帥一模一樣。
“我就是。”
陸長纓乾脆的點頭,聲音微啞,直接就承認了。
呂鍋皺了皺眉,“所以你跟我師父都過來了,這是什麼情況?”
一個人過來是巧合,怎麼會兩個人都過來?
“為什麼你長得跟以前一樣,而我師父卻……”
“這個我沒法跟你解釋,我來之前是中彈死了的,醒過來就在這具身體裡了。也是巧合才碰到了你師父,真要解釋我解釋不清楚。”
如果這不是廖清歡的大徒弟,他也不會承認自己是誰。
呂鍋微微頷首,他這麼大年紀了,碰見的事情多。自己師父換了個身體再活過來的事他都輕鬆接受了,對於陸長纓過來的事,自然也輕鬆接受。
隻是他看著對方的臉,難免會想到他的身份。
國家好不容易安定下來,在他看來陸長纓的存在像是個威脅。因為在主席身邊負責吃食,他知道哪些上麵領導為了國家付出了多少心血,所有人都在為剛成立沒多久的國家努力著。
他並不希望出現什麼不好的事情,是來自於這位陸少帥。
呂鍋擔憂的表情陸長纓看得分明,心裡暗暗想著,這師徒倆人還真是想法一樣,居然都在擔心同樣的事情。
“你不用去在意我的以前,我現在就是和平飯店一名普通的服務員而已,你想的事情也不會發生,我知道怎麼做才是最好的。”
“陸,陸同誌,我是在京城做事的,這麼多年,為了這個國家的發展,領導人們真的非常努力。當年陷入戰火的時候,大家的生活和現在的生活完全沒法比。我們也不希望周圍那些虎視眈眈的國家逮到機會,所以,如果我發現你有什麼不對勁,會馬上上報。”
隻要陸少帥一直安分,他就當這個人是普通人。如果他一旦做了什麼事情,那就不要怪他了。
陸長纓視線落在不遠處的樹上,天氣涼了,這樹上的葉子被風一吹,也紛紛揚揚的往下飄著,很快就在地上堆了一層。
“你放心,我敢直接承認,就不會怕你做什麼。”
廖清歡把棉花買完了才發現大徒弟和陸長纓消失了,商店人很多,大概是快到年末了,就有人提前過來把年貨買上。不然等到了年底,會發現糖啊什麼的全都不好買。
她擠在人堆裡,裡裡外外找了一圈,正要去找人問的時候,肩膀被人拍了一下。
“廖清歡。”
“嗯?”
她回過頭,就看到陸長纓手裡拿著兩盒雪花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