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個紋身背、青花臂的男人躺在地麵上哀嚎。
大金鏈捂著手臂叫道:“警察,我要找警察,小雜種的有本事彆跑,給我賠醫藥費!”
陸京看幾人爬起來,下意識往溫雙沐前麵站了站,下秒對上大金鏈那張鼻青眼腫的臉,又沒忍住緘默少許。
他偏頭看向溫雙沐,像這當兒才真正認識她,小聲憋出一句道:“原來你那麼厲害的啊?”
溫雙沐想笑。
陸京手上還拎著大袋小袋的書以及剛買的小吃點心,爆米花桶歪歪斜斜地攏在臂彎上,都這樣了,還一副防衛姿態的半抬起胳膊護人。
溫雙沐煞有其事地應了聲“是啊”,輕點下巴示意他攔在自己麵前的手臂,道:“所以你現在這是想要……?嗯?”
陸京跟著默默低頭看了眼自己的手臂:“是有點多餘了哦?”
溫雙沐點頭:“嗯,非常。”
陸京:“……”
溫雙沐看他訕訕地收回手,忍住笑,寬慰地拍他肩膀:“沒事兒,你去保護夏芝裡吧,她剛被欺負了,應該受到不少驚嚇。”
陸京先是往站在店鋪下的夏芝裡看去一眼,接著就看溫雙沐繞過他就要往大金鏈那夥人麵前走,叫住她道:“你要乾嘛。”
溫雙沐卻是沒回答,她不緊不慢地來到大金鏈麵前,將人從頭發絲兒掃視到鞋跟,十分有耐心地道:“哪兒要我賠醫藥費?”
“你瞎啊。”大金鏈指了指自己屈著的手臂,“這兒折了。”
又指了指自己腰腹:“這兒肋骨斷了。”
最後指向有點一拐一拐的腳脖子:“這兒扭了。你現在叫家長吧,要不給錢私了,要不直接進警察局,隨你們選一個。”
溫雙沐:“醫藥費我可以給,不過……”
大金鏈:“不過什麼?”
“你這手要是沒折,肋骨要是沒斷,腳踝要是沒扭,那我這筆錢花的多冤啊。”溫雙沐說著活絡了下指骨,“給錢之前,還是由我來確認一下比較好,你覺得呢?”
“你踏馬還要打啊?!”
大金鏈發現溫雙沐目光已經瞄準到他手臂上,大有一副現在就給他掰斷的架勢。
他罵罵咧咧地往後退了幾步,這下腳也不扭了,手臂也不折了。
邊上幾個黃毛綠毛顯然都被打怕了,根本不想再來一次,圍過來道:“怎麼辦啊老大。”
大金鏈看溫雙沐壓根不打算給他們商量時間的樣子,又朝他們走近幾步,連忙拉開距離,咬咬牙,啐了一口:“媽的算你有種!我們走!”
溫雙沐看一幫人跑遠,這才拍拍手上的塵土,去撿地上的書包和甜品袋。
她打人歸打人,但一直有控製住力道。
肋骨斷了?跟她鬨呢。
她可是要考正經大學的,怎麼可能乾這種會給自己留處分案底的事。
她的buff卡隻有十分鐘時效,得虧大金鏈夠慫,如果繼續硬剛的話,她舍不得再花積分兌卡,還真不知道要怎麼打了,可能扭頭就叫上陸京和夏芝裡“快跑”。
溫雙沐正看著袋子裡塌了大半的蛋糕,就聽見邊上有人叫她名字,還沒來得及回頭,被一個躥出的人影挽住胳膊,撞得差點歪了下身形。
她視線斜過去,瞳孔有那麼一瞬的收縮。
此刻的夏芝裡絕對是她兩世見過最ooc的時刻。
“溫雙沐……”
“你好厲害啊。”
夏至裡說著說著又貼近了幾分。
“你剛打的是跆拳道嗎?”
“還是柔道?散打?合氣道?”
溫雙沐看著夏芝裡,腦海裡清晰閃過原文解鎖片段裡有關夏芝裡被混混們堵住的那段描寫。
【夏芝裡咬唇,因為羞惱,眼底閃著亮晶晶的水光,神情倔強。】
所以姐姐,周彧找你做女朋友說要給你幫忙時,你的那些羞惱呢,倔強呢。
為什麼要這麼對我。
就因為我救你的時候沒甩條件嗎。
溫雙沐吐出三個字:“空手道。”
夏芝裡估計也不知道“空手道”跟她剛才報的那些“道”有什麼區彆,但就是“哇”了一聲。
溫雙沐沒耳聽,她現在感到極度的後悔。
她錯了。至少不該去搶周彧的戲份。
她偷掉了此刻本該屬於彆人的“幸福”。
站在邊上一直沒怎麼說話的陸京無意垂了下眼,視線一頓,提過溫雙沐手上的書包和麵包袋,道:“你手還好吧?”
夏芝裡這才發現溫雙沐手背上細碎的小劃痕和小口子,愧疚萬分:“那邊有藥店,我去給你買碘伏。”
溫雙沐想著自己幫了這麼大忙,夏芝裡跑這點腿也是應該的,也就由人去了。
溫雙沐扭頭看了眼剩下和她一塊兒的陸京。
明明是走到哪兒都少不了朋友自願上前伺候的主兒,現下卻大袋小袋的把指節都勒出紅痕了。
溫雙沐心虛裡頭有大半東西都是自己的,正打算分擔一些,就聽陸京道:“你找個地方坐一坐,我去給你買瓶礦泉水。”
溫雙沐一怔,想到她剛才想把掉下來的碎頭發勾到耳根後,但嫌打過架的手臟,抬到一半,就又放了下來,沒想到陸京連那麼小的細節都注意到了。
她遠遠看著陸京走進對麵的一家7-11,長歎一聲。
這就是見義勇為的待遇嗎。
有被感動到。
邊上的奶茶店員站在服務台後小心翼翼地叫道:“同學,你們的奶茶好了。”
她收回視線,應道:“噢,好的,來了。”
溫雙沐拎著奶茶找到花壇邊的一排長椅坐下,太陽徹底下山,晚風也變得涼爽起來。
烏小漆道:「宿主剛才真是帥斃了!」
溫雙沐吸了一大口奶茶:“為什麼你們都會覺得這種叫帥。”
烏小漆:「?」
溫雙沐:“我是好學生啊,我上輩子根本不打架的啊。換你你試試看,變成自己最看不上的樣子,完了還有一群人誇你好棒,誇你帥,你能開心的起來?”
烏小漆:「可我看宿主打人的時候明明很開心啊。」
溫雙沐說起來就感到一陣肉疼:“十點積分的buff卡,我不笑著用它,難道還應該淚流滿麵嗎。”
烏小漆頓時樂笑了。
陸京去的便利店比較近,率先回來。
溫雙沐用礦泉水把手衝洗乾淨,又由夏芝裡幫忙給手背消毒、貼上創可貼。
三人並排靠坐在長椅上,南方夜晚的天空又清又透,霓虹與車輛像金色的河流向兩邊延伸出去。
溫雙沐把摔塌了的蛋糕一人一個地給陸京和夏芝裡分去:“湊活吃吧。”
想了想又覺得寒酸,對不上自己出門帶朋友玩兒的牌麵:“或者我們再找家餐館?”
“沒事兒,就這樣挺好的。”
因為溫雙沐買的是三角切片蛋糕,盒子底座薄薄一層,奶油和蛋糕胚都歪七扭八地黏在蓋子上。
夏芝裡想了想,索性把包裝盒翻了個方向,將蛋糕都盛到透明蓋子裡。
她將底座打開,拿勺子在蓋子裡頭拌了拌,舀起一勺品嘗,看向溫雙沐和陸京道:“嗯,真的好吃,你們快嘗嘗。”
溫雙沐和陸京沉默地相視一眼,學著夏芝裡的樣子,把蛋糕都翻到蓋子裡,然後用勺子拌。
溫雙沐嘗了一小口,表情依然十分挑剔,像有人拿刀架她脖子上。
勉強湊活吧。
陸京隨手倒了點爆米花到自己的蛋糕蓋子裡,把剩下的拿去給兩個女生分:“要來點嗎?”
溫雙沐蹙眉盯了爆米花桶幾秒,尋思為什麼就不能正常地吃點東西,非要搞成這樣。
她過了好半天才挑剔地揀起兩個拌進蛋糕裡,末了還一臉嫌棄。
陸京被她這出弄得愣了愣,笑出一聲:“你拌它乾嘛,我是讓你們拿去分著吃。”
邊上夏芝裡聽了沒忍住,彎了彎眼角。
溫雙沐反應過來是自己想茬了,覺得悖了麵子,不爽道:“有什麼好笑的。”
夏芝裡沒說話,笑眯眯地跟著抓了一把爆米花和蛋糕拌一塊兒。這回大家都一樣,也沒有什麼好取笑不取笑的了。
溫雙沐低眸看看蓋子裡的那兩顆爆米花,輕嘁一聲,往嘴裡塞了一口。
三人吃完蛋糕,又解決完其他泡芙雞排,等吸下最後一口奶茶,頓時飽得癱那兒一動不能動。
陸京問她們道:“回家嗎,還是想繼續上哪兒玩?”
“回吧。”溫雙沐道,“作業還沒寫。”
夏芝裡搜了下最近的地鐵站:“我去坐地鐵,你們呢。”
陸京拎起書袋起身:“一起好了。”
溫雙沐那袋子裡裝了小十本書,雖然覺得一直讓陸京拿不太厚道,但想著能蹭一路是一路,所以沒有任何異議。
把垃圾收拾到附近的垃圾桶,就聽路邊傳來道不確定的聲音:“雙雙?”
溫雙沐側眸看去,一輛白色保時捷臨時停靠在路邊。
駕駛座的窗戶降下,是蘇起言媽媽,副駕駛隱隱能看到蘇起言的側影輪廓。
後座的窗也跟著降下來,李茂真估計是和蘇起言打完球搭順風車的,跟著叫道:“雙姐。”
蘇媽媽笑道:“雙雙跟朋友一起玩呢,快結束了嗎?要不要搭姨姨的車回去。”
溫雙沐想著不用走路和搭地鐵了好啊,但還是走流程地看向陸京和夏芝裡。
陸京還以為她是不放心他們,道:“放心吧,我一會兒把她送到地鐵站。”
他說著把書遞還給溫雙沐,等人要接過的時候,瞥見人滿手背的創可貼,沒鬆手,改口道:“我給你放車上去吧。”
溫雙沐坐上後座,接過陸京遞來的書。
夏芝裡跟她擺手道了聲再見。
副駕駛上一直低頭玩手機的蘇起言聽到聲音,驀地抬頭,向車窗外看了一眼,但那一瞬的注意轉移,很快掩在明暗的燈光下。
車子啟動,平穩彙入車流。
李茂真八卦道:“雙姐,你和你們班的夏芝裡關係很好嗎?”
溫雙沐聽他哪壺不開提哪壺,通過後視鏡看了眼蘇起言臉上的表情,企圖快速跳過這個話題:“還好。”
李茂真一臉不信:“‘還好’你們一塊兒玩那麼晚啊。”
溫雙沐嘖聲:“不還有其他人在呢嘛。”
“啊?你是說你們班那個陸京?”李茂真勁爆道,“你彆告訴我你是在跟陸京約會,然後找夏芝裡打掩護!?”
“約你個大頭鬼。”溫雙沐將後座上的抱枕朝李茂真腦袋上扔去,眼睛卻是盯著蘇起言,怕人當真。
蘇起言手機屏幕上散著微弱地熒光,應該是在鍛煉速算,做題庫裡的數學題。
“雙姐你彆那麼暴力激動啊。”
李茂真笑著拽下蒙腦袋上的抱枕,說不來心裡什麼感覺。
他剛才差點以為雙姐讓他下午拖著起哥兩小時不出校,是怕腳踏兩條船被發現。
但他又不厚道地覺得這樣挺好的,雙姐如果能喜歡彆的男生,就不用在起哥這兒處處碰壁了。
前麵的蘇媽媽笑道:“雙雙要是有喜歡人的不用害羞,姨姨不會跟你媽告狀的。”
溫雙沐連忙解釋:“彆聽李茂真瞎說,就是新班級同學,下午一塊兒逛書店來著。”
溫雙沐語速飛快,說到最後一個字時,神情卻是頓了頓。
蘇起言大概是嫌吵,一言不發地從書包裡拆了耳機帶上。
溫雙沐一下子覺得說什麼都沒意思了。
她抽回李茂真手上的抱枕攏到懷裡,不再吭聲,靜靜地貼到車窗邊,看外頭車流像電影轉場一樣飛速向後掠去。
李茂真家在北岸都苑隔壁的小區,到地方後先下的車。
車子停到負二層停車場,蘇媽媽到後備箱拿東西,瞄見溫雙沐抱了一摞書下車,道:“阿言,你幫雙雙提下東西。”
蘇起言戴著耳機,沒聽見,將運動服外套的帽子往腦袋上一兜,自顧先一步朝電梯間走去。
蘇媽媽提下後車廂的法律公文,發現蘇起言已經走遠了,無奈道:“這孩子。”
蘇起言乘著電梯上去,兩人隻好再等下一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