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雙沐碰碰臉頰,上頭還有殘留的幾滴水珠,冰冰涼涼。
邊上季佳繪一會兒往教室門內看看,一會兒盯著溫雙沐看看,忽然道:“你最近好像很少找蘇起言和李茂真玩了?”
溫雙沐還有點走神地“嗯?”了一聲,垂下手,指腹摩挲兩下,水跡很快蒸發消散,她隨口道:“春季班學習還挺忙的,他倆都沒什麼空。”
“是嗎?”季佳繪想想春季班跟竄了火箭一樣的教學進度以及把人當海綿往死裡榨的競賽輔導強度,覺得挺有道理,但扭頭看到衝進二班、對著陸京椅背狂晃的林森,又有點想收回自己剛才的想法。
還是有人閒得根本不像個年段前十的。
陸京隨便從桌角的書堆裡抽出本書看,任林森來回折騰、聒噪說話,見溫雙沐進教室,他抬手將書往後揮了下:“閉嘴。”
林森瞬間領悟地比了個給嘴巴上鎖的手勢,但根本收不住內心處在瓜田現場的快樂。
溫雙沐看人笑得奇奇怪怪,多瞅了兩眼,才拉開椅子在自己座位坐下。
林森剛才光顧著逗他京哥,沒太注意他們班的座位變動。
等溫雙沐落座了,才發現打開了新視野。
因為陸京身子往後抵住椅背,把椅麵壓死了,林森無從下手,隻好改成雙手箍人肩膀來回地晃,叫道:“你這新座位整挺好啊。”
陸京被人晃得連漫畫上的字都看不清:“彆把奶茶擠我身上。”
林森覷見已經滾落到陸京外套上的少許奶漬,佯裝無事地揩揩,回頭發現王承碩站儲物櫃旁,一邊悠閒地喝著奶茶,一邊把櫃子上方的雜物這裡理理,那裡摞摞,全然一派習以為常樣。
林森欽佩:“果然還是我碩哥見多識廣,寵辱不驚,雲淡風輕……”
陸京打斷他一個接一個往外蹦的成語:“你昨晚作業補完了麼,回你自己班級寫你的作業去吧。”
“臥槽,還真給忘了,我數學作業都欠好幾天的量了。”
林森往外撤,瞄見夏芝裡和沈之庭靠在欄杆上說話,不忘最後膈應陸京一句,衝人吆喝道:“沈同學,記得把周六下午時間空出來啊,我們給你辦個迎新宴!”
陸京:“……”
沈之庭聽到聲音回頭,卻見林森自說自話,根本沒給他回應的餘地,直接跑進了隔壁一班。
他緘默兩秒,重新望向教學樓下方的綠植:“這個學校的人倒都挺熱情、自來熟。”
夏芝裡與榮有焉地笑笑:“是吧,我也很喜歡大家。”
沈之庭輕輕從她麵上掃過一眼。眼睛很亮,上唇還沾了點奶蓋的痕跡,笑起來顯出幾分稚氣,跟他初三從Y城離開時大不一樣,像由內而外地煥發起活力和生機。
他問她:“最近都沒跟楚溪聯係了?”
夏芝裡僅靜了一瞬,就恢複自然過來,解釋道:“高中了嘛,也沒辦法,我們不在一個學校,平常很難有空碰上麵。”
夏芝裡和楚溪的事鬨得挺大,沈之庭之前沒得到溫雙沐回複,找了幾個初中同學幫忙打聽,就差不多知道了七.八。但也不意外她用這樣輕描淡寫的口吻輕飄飄帶過。
他所認識的夏芝裡就是這樣,不論發生什麼,哪怕是非對錯明顯,都不會跟人急紅臉,說任何人的壞話。
夏芝裡問他:“你接下來打算住哪?”
“我姑家。下學期再看情況要不要住校吧。”
“你轉學過來的事,箬哥同意了嗎?”
沈之庭望向遠處:“他一年365天裡300多天都在世界各地跑,本來就不符合監護我的條件。”
夏芝裡聲音低下來,摳摳奶茶蓋的杯沿:“那也應該跟他說一聲,感覺箬哥不太喜歡你跟我一塊兒。”
沈之庭抬手落她腦袋上揉了揉:“放心吧,我轉學手續就是他經紀人幫忙辦的。”
事實上沈箬的意見從來不占主導,沈之庭也不像表麵展現出來那樣是個唯兄長命令是從的人,他所堅定要做的事,即便沈箬也無法阻攔。如果當初沈父和夏母去世時,夏芝裡在他麵前表現出一點弱勢、挽留的樣子,他便不會離開。但她從來不是那個哭著討糖吃的小孩。
這次也是從溫雙沐那兒得知夏芝裡在學校裡過得並不快樂,他才得以給自己名正言順地找了一個回來陪伴她的理由——
儘管從目前的情形來看,她似乎也沒什麼需要他陪伴的地方。
教室後門突然傳來聲“嘭”得巨響,兩人一前一後回頭。
溫雙沐到飲水機處倒水,轉身還沒擰上瓶蓋,冷不丁被什麼拌了下,跌得一個踉蹌,得虧王承碩就站在儲物櫃邊,手疾眼快地給她搭了把手,勉強穩住身形,而剛那聲巨響正是她的水杯摔落地麵發出的。
偏過頭,隻見嚴鵬椅子離出座位半米多距離,占了後排大塊空地,左腿大咧地筆直伸在橫道上,臉上寫滿無辜:“喲,怎麼這麼不小心看路呢。”
夏芝裡跑進來,握過溫雙沐的小臂:“有沒有被燙到?”
溫雙沐甩了甩上頭的水漬,就濺到一點,虎口有些發紅:“沒事,幸好我把水杯扔得快。”
嚴鵬癱在椅背上,就差把痛快兩個字寫臉上:“嬌氣什麼啊,這不是都沒摔到嗎。”
沈之庭慢夏芝裡一步進教室,也不知道這幫人間的恩怨,來到夏芝裡身邊,就聽她氣急敗壞地低斥出一句:“靠,臭傻逼。”
“?”
沈之庭臉上的表情從迷惑轉換為錯愕,再變成淩亂,最後才是接受。
行吧,繼逃課、罰站、抄作業之後,他再收回剛才覺得夏芝裡不會急紅眼、對人說重話壞話的看法。
陸京將滾落兩邊的杯蓋、杯身撿起,來到溫雙沐麵前:“要喝熱水還是溫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