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開始接觸家裡的核心機密。他一直不知道,家中背地裡的勢力竟然這麼大。哥在海口不僅是虎威軍的統領,還監督建設著幾個島嶼。爹告訴他說,島嶼才是他們家的基地。若是到了沒路可走的地步,島嶼就是他們家的退路。
他不用管島嶼的事,島嶼上的事哥哥回處理好。但是他必須得接手京城的勢力。
深入接觸,接觸越多壓力就越重。京城裡的局勢遠比他想的要複雜得多。他們家一直都沒離開過渦旋。隻是一直有娘在上麵撐著,沒誰敢在麵上招惹娘。有娘在,他們家才會到現在都相安無事。
他下了決心,娘也終於開始教導他如何應對那些陰謀詭計。見著他壓力大了,就給他講著以前在皇宮裡的事情。講著皇帝太外公如何運籌帷幄;講著皇帝舅公如何隱忍負重,最後逆襲成功。也講著她自己經曆的風風雨雨。聽得他是觸目驚心。
他知道娘親說這些是希望讓他不要害怕,更不要逃避。知道越多,也明白肩上的責任有多重大。不可避免地,他出了幾次錯,也被人算計上了。隻是有娘在後麵撐著,最後也都過去了。也在這個時候,他終於明白過來。家裡的真正頂梁柱其實一直都是雲淡風輕,好像凡事不管,喜歡享受生活的娘。
經曆了一個多月的煎熬,海口終於傳回來消息說著哥哥找著了。人沒事,就是受了傷。說要養幾個月才能養好。
消息傳回來,娘整個人都鬆下來了。娘派人給爹帶去消息,讓哥哥回京城養傷。但是海口很快回信,說哥拒絕了。他要在海口養傷。
娘得了消息,很是失落。卻是什麼都沒說,隻是朝著他微微歎氣說道:“養兒一百歲,長憂九十九。”
他摟著娘嗬嗬笑著:“娘,哥不在還有我呢!我會一直在你身邊,一輩子不離開你的。”他是真的決定一輩子不離開娘的。
自從哥哥走後,娘一直都牽腸掛肚的。笑容都沒以前多了。若是他再離開娘身邊,她真擔心娘守不住。
娘輕輕地拍著他,柔聲說道:“要是你哥也跟你一樣省心。娘的白頭發就少了幾根了。”早知道兒子要從事這麼艱險的工作,也早早就有心理準備。但是事到臨頭卻發現自己很難承受得住。
他又一次驚奇地問著:“娘,我不明白為什麼你一直說我比哥哥更讓你省心呢?”他是真的不明白。自小身邊的人都說哥哥孝順懂事,年少老成,從不要娘擔心。但是娘卻一直說哥哥從生下來就不讓她省心。讓她不知道花費多少的精力。還總是偷偷對著他說,若是哥哥也跟他一樣就好了。
娘是從不對他說謊話的。所以他知道娘說的是真話,隻是他真的沒法理解娘為什麼這麼說。問了很多次,每次娘都是笑而不答。咳,有時候他就覺得娘太高深莫測了。哥哥也是。襯得他跟爹總是笨笨的。
娘這次拍著他的背,笑著說道:“相比你哥哥,還是小寶最聽話,最乖巧了。”雖然明瑾自小就頑皮懶散,身上的毛病很多。但是這個兒子給自己帶來了無數的歡樂。家裡要不是有明瑾,會少很多的笑聲。
他相信娘是真心實意地誇讚他的。當下樂嗬嗬地笑了起來。也許他沒有哥哥那麼大的成就,但是能承歡膝下,也能一生無憾的。
爹回來了。不僅自己回來了,還帶了兩個侄子回來了。大侄子五歲,二侄子三歲。還有最小的侄子沒帶回來,沒法最小的執子現在才四個月,不能受顛簸。
娘看著帶回來的兩個孫子。當下就苦著臉了。娘一直嫌小子太鬨騰了,沒姑娘聽話乖順。說起這件事他就特彆想笑。他生了三個兒子,哥哥也生了三個兒子。兩兄弟一共生了六個,可就是沒有生個女兒,這讓一直想要個香噴噴孫女的娘鬱悶不已。倒是爹很歡喜,直說說這樣好,人丁興旺。
當然,娘雖然遺憾,對幾個孩子還是很好的。怎麼著都是嫡親的孫子。爹更是表示,孩子由他來教導。娘也沒反對,由著爹折騰。
其實他一直很敬佩爹的。沒有幾個人能做到在功成名就的時候急流勇退。以前一直認為是因為娘的原因。可是經曆了這麼多的事,他知道爹不僅僅是為的娘,爹是為了這個家,為的哥哥跟他。
小的時候一直認為爹太嚴厲,甚至還認為爹隻疼哥哥不疼他。現在卻是知道,爹跟娘不一樣。但是爹疼他的心沒比娘少一分。
他記得哥哥以前經常對他說,能遇見爹跟娘這樣的父母是莫大的福氣。以前不以為然。隻是經的事多了,見的聽的事也多了,才知道哥哥說的確實如此。他們兄弟,都是福氣深厚的人。所以,他要惜福。要更加孝順爹跟娘。
哥哥的事落後沒多久,他又升官了,升為從四品官職。雖然沒了要入內閣當宰輔的願望,但他對自己要做的事再沒絲毫鬆懈。如娘所說,在其位謀其政,做好份內的事這是最基本的要求。所以,他的官職也在緩慢地升。他升官沒特彆突出,按部就班的來。隻是他的起點高了些,一來就是從五品。現在弄了從四品官職,也沒什麼稀罕的。特彆是跟哥哥已經是正三品的少年將軍比,他這個正四品的官職顯然是不夠看的。
但是在彆人眼裡,二十多歲的四品很高的官位了。他也不是不知道。若不是他得皇帝舅公的喜歡,不是爹跟娘的孩子,怕是老死在翰林院也不會升官了。
之前一直是在禮部,禮部是比較閒的衙門。這次也不知道皇帝舅公抽什麼風,將他弄到吏部,說得磨練磨練他。磨練什麼呀,他對仕途又不感興趣。但是娘卻說就算不入仕途,不想當宰輔,也可以去吏部。不管如何,吏部乃是重中之重的衙門。確實是個曆練人的好地方。
娘說對了,吏部是曆練人的好地方。曆練得他都沒時間寫書了。手頭上永遠是忙不完的差事。還有時常要出公差。
這不,又要出公差了,去江南去。到了江南,地方上的官吏對他這個小小的四品官侍奉得很是殷勤(其他官員都在吐血,四品還是小小的官)。當然,自然免除不了一道必備的程序,送美人給他享用。
這些年他對於下麵的人送美人給他都已經有了免疫力了。他對此覺得好笑,再美的美人,還有比敏嘉更美的美人嗎?顯然沒有。至少現在是沒有碰到過了。他跟敏嘉成親快十年了,感情一直都很好。不知道羨慕死了多少的人。可是娘還經常對他耳提麵授,要他對媳婦好,不要看路邊的花花草草。娘一直擔心說他不夠堅定,還說他有花心蘿卜的潛質。說來說去,娘就是不相信他了。
差事累人,他想要放鬆一下。於是帶了身邊的人去遊湖。在遊湖的時候碰上了小雨。他站在船頭看著蒙蒙細雨,人不熟詩性大發,隨即賦詩一首。這日他踩思如湧泉,一下作了三首詩。身邊的隨從立即將他賦的詩記述下來。
他正全身心地投入。不知覺有一艘船靠近了。他看見對麵船上走出來一個穿著紫色的綺裙,蒙著麵紗的姑娘。姑娘嫋嫋娜娜地身姿,甚是動人。
他沒見著那姑娘的容貌,卻是見到了那姑娘的眼睛。那雙眼睛份外的迷人,讓他不由脫口而出:“請問姑娘芳名?”
撐著雨傘的丫鬟聽了他的話,柳眉倒豎,怒罵道:“還以為是才子,沒想到是一個登徒子。”
那蒙著麵紗的姑娘輕聲嗬斥道:“不得放肆。”說完後轉身對他說道:“公子,小女是聽到公子即興賦詩忍不住靠近。公子好才情。”
沒想到這個女子還沒等他開口說話,就轉身回了船艙。他本以為隻是一次美麗的邂逅。沒想到在大街上又碰到這個姑娘。此時這個姑娘仍然蒙著麵紗,穿著一身月牙白色衣裙,簡單又不失大雅。首飾不多,發間隻插了一支翠綠的玉簪,少許流蘇隨風輕飄。
兩次會麵,全都是蒙著麵紗。勾起了他的好奇心。怎麼著也想見見這個女子到底長什麼樣。他就起了一探佳人容顏的念頭。這個念頭在回去的路上特彆的強烈。最後實在安奈不住心底的好奇心,讓人去打探此女到底是哪戶人家的閨女。
很快下麵的人回話說,這個姑娘是杭州知府的侄女,自小失失鈷,現在靠著知府這個伯父過活。
第二日他借故去了知府的府邸。知府也是一個老油條,知道了她的弦外之音。也在這日,她終於就目睹了佳人的真容。
佳人身穿粉紅色的繡花羅衫,下著珍珠白湖縐裙,潔白的皮膚猶如剛剝殼的雞蛋,小小的紅唇與皮膚的白色,更顯分明。頰間微微泛起一對梨渦,淡抹胭脂,使兩腮潤色得象剛開放的一朵瓊花,白中透紅。簇黑彎長的眉毛,非畫似畫。這姑娘不算是什麼絕世美人,但是那那雙燦若星辰仿若能說話的星光水眸,蕩漾著令人迷醉的神韻。盈盈一笑,勾人心魄。
這些日子他總是忘記不了那雙迷人的雙眼。一直被這雙眼睛擾得心癢癢。現在再見著佳人,他有一股控製不住的欲望。隻是想到娘的嚴厲還以一直以來的告誡,他還是克製心思的那絲泛起的漣漪。
回到住的地方,一個人的時候又忍不住想著那迷人的姑娘。這些年在娘的嚴加監督管教之下,他在女色上非常克製。侯府裡,除了敏嘉,他也隻有兩個女人。這兩個女人都是在敏嘉不方便服侍他的時候收用的。就為了這個,還被娘訓斥了一頓了。
有的時候他真覺得是上天的安排,就在他決定克製自己忘記她,想去上香祈福的時候又讓他碰到了。一回是巧合,兩回是運氣,三回那就是緣份了。他終於決定不再克製了。按照自己的心意來。
他不否認敏嘉是個非常好的妻子。長得很美,對他很體貼,孝順父母,把府邸也管理得妥妥帖帖。也因為如此,夫妻多年感情也甚好。但是時間長了,他總覺得缺少一份東西。以前不知道是什麼,現在碰到小語,他知道缺少什麼了。缺少的是這份心意相通。
小語琴棋書畫詩詞歌賦都很精通。不管他說什麼,小語都能與他娓娓而談。甚至有一次,他還與小語秉燭夜談。他與小語在一起,說不出的舒心。隻要他說上半句,小語就知道他下半句要說什麼。他作詩出上半句,小語就能對出下半句。真正的心意相通。
相處時間長了,他知道他離不開小語了。小語善解人意,溫柔小意。而且非常善良純真。與小語在一起的時候,他特彆的放鬆。前所未有的放鬆。
這幾年跟著那些老狐狸鬥法,日日卷入在勾心鬥角爾虞我詐之中,總感覺有些疲憊。現在跟著小語在一起,他感覺無比的輕鬆。也是這種久違的輕鬆,讓他再管不上回去會如何。生米煮成熟飯,木已成舟,娘也不能說成的。
為了小語,他在江南多滯留了一個月。在這段時日,他與小語過了一段如膠似漆美好的日子。用娘的話說,這也是蜜月了。
可是該麵對的還是要麵對了,總歸是要回去的。雖然京城沒人來催促,但是差事完結,得回去交接了。
小語知道要回京城去,有些擔憂:“夫君,你說姐姐會不會喜歡我?”武氏其實知道明瑾有妻有子,而且她還知道明瑾的妻子乃是有著天下第一美人稱號的女子。在江南還好說,但是到了京城,要麵對這樣的主母,武氏表示壓力很大。對未來也多了一分恐慌。
他笑著說道:“不會,敏嘉很好相處的。你這麼好,敏嘉也會喜歡的。”他身邊除了敏嘉還有兩個服侍的女人了。現在多一個小語,敏嘉肯定也不會有什麼的。他現在最頭痛的不是敏嘉,而是有著怪癖的娘。咳,一想到他的寶貝娘,明瑾頭更痛了。
這些年娘告誡他不要往後院領人,說後院清清靜靜的,男人在前麵做事也能安安心心。還一直說著她不喜歡妾室,更不要庶出的孫子孫女。現在帶了小語回去,明瑾還不知道娘親會如何發落他了。
帶著這種忐忑的心裡,回到了京城。以往他出公差回到京城,首先是要回郡主府看娘的。這次他不敢帶了小語去郡主府。隻能先將小語帶回侯府去了。
敏嘉看見小語的時候,沒有驚訝,隻是有一瞬間的不自然。敏嘉是早就知道有小語這麼一個人存在了。若不然定然要失態了。敏嘉這些年修煉的還是很到位的。很快又恢複了正常。吩咐下人將小語安排得妥妥當當。
等武氏離開以後,敏嘉提醒明瑾:“相公,娘的性子你再清楚不過了。可不能帶了她去見娘。”因為溫婉對敏嘉的好,敏嘉也萬分尊敬孝順溫婉。稱呼也與明瑾一樣,叫著娘。
她剛得到消息的時候,說不難過是不可能的。夫妻快十年了,一直恩恩愛愛的。這次丈夫在江南與一個女人卿卿我我,恩恩愛愛的。她聽聞這個消息心若刀子一般紮在心口。可是能怎麼樣。她雖然是郡主,但是在丈夫麵前,這個郡主的地位也不值當看的。想要如婆婆一般,得公公一輩子的愛重,用娘的話,那是積了多少的功德。她能有現在這麼舒暢的日子,已經是大福氣了。要惜福。
明瑾聽了敏嘉的頭,頭嗡嗡佐藤。夏瑤姑姑跟他說娘以前受過姨娘的逼迫,所以很厭惡姨娘這類生物。因為娘這種怪異的性情,當日他收的那兩個通房丫鬟還罵了他一頓,給了他臉色瞧。
最後還是爹的乾涉,跟娘鬨了一場,娘不得不做出讓步了。但是娘也提了要求,那就是不準許有庶出。所以到現在為止,他的三個兒子都是敏嘉生的。
咳,哥比他聽話多了。哥到現在身邊連個通房丫鬟都沒有。就守著嫂子一個人。大哥現在的四個兒子也都是嫂子一個人生的。
硬著頭皮去郡主府給娘請安。娘看了他一眼,娘那一眼好像包含神醫,看得他當時心裡漏了一節拍。好在娘隻是問起了他辦的差事。問了一些具體的細節,並沒有說其他。他覺得自己是多心了,娘可能也放下了。也就將這件事放下來了。
出門的時候,他發現自己犯傻了。娘肯定早就知道了小語的事。隻是人已經收了,又帶回了府邸。娘也不好再說什麼。或者說,娘隻是不想說他了。
回到侯府,他又為難了。他答應給小語側室的名份的。可是要將小語抬為側室,娘肯定知道。收兩個通房娘都訓斥了他幾回,現在要抬為側室,他很擔心娘要對他實施家法。
敏嘉知道他要抬小語為側室而不是妾室的時候,木愣愣地看著他。過了好一會才說道:“不成,我不答應。你若是將她收房,給個姨娘的名份,我不計較。但是側室決計不成。”她可是有品階的郡主,要不是嫁入的婆家太特殊。一般的人家還不得供著她。
不管如何,她也是上了玉蝶的皇家郡主。收個姨娘她認了,若是想抬為側室,想也不想。
這些年她辛苦操持著兩個侯府的事務,忙裡忙外,他沒覺得有什麼委屈的。婆婆慈愛,將她當成親身女兒一般對待。丈夫對她一心一意,夫妻兩人恩恩愛愛的,八年之間兩人生了三個嫡子。京城裡的夫人誰不羨慕她好福氣。現在突然抬一個女人為側室,活生生抽她的臉,這讓她的臉往哪裡放。以後怎麼出門應酬。
敏嘉不願意妥協,明瑾又不想食言。夫妻成親九年,兩人第一次吵架。最後明瑾理虧出了正院。敏嘉坐在屋子裡痛哭了一場。身邊的嬤嬤安慰了半天。
明瑾出了正院,想去武氏那邊的。隻是明瑾身邊伺候的人都是溫婉當年精心挑選過的。都對明瑾忠心耿耿,見著他這個模樣小聲提醒道:“侯爺,你回來第一晚就宿在武氏屋裡,讓人如何看待夫人的。”敏嘉雖然貴為郡主,隻是她這個郡主與溫婉含金量不一樣,而且有怕重疊了。所以眾人都是稱呼她為夫人,二夫人的。
明瑾雖然喜歡武氏,但是孰輕孰重,他還是分得清的。當下去了書房夜宿了。
這邊敏嘉收了眼淚後道:“侯爺去哪裡了?去那邊了了?”敏嘉的教養,讓她說不出狐狸精三個字出來。
身邊的媽媽搖頭:“沒有,侯爺去了書房。”還算好的,沒有去哪個狐狸精那邊夜宿。
敏嘉心頭這才鬆快一些。轉而有些小後悔了。剛才不該使性子,應該好好說話的。要不然,就被這個女人鑽了空子了。看來安穩的日子過得太久,讓她失去了危機感了。
第二日,敏嘉就被溫婉招了去。。
溫婉見著敏嘉,也沒說起那個女子如何。隻是說她這樣做,親者痛仇者快。到頭隻是白白將丈夫推到那個女人的身邊。讓她自己好好想清楚。
敏嘉昨日已經意識到了這個問題,當下誠懇地認錯。表示自己不會再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