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們也不敢表現得太急切,萬一人家一看她們急著買,再趁機漲價呢?
隻能壓抑著狂喜答應了。
秋鳳又給改鳳傳呼留言,她很快回了電話,三姐妹握著電話,壓抑住快樂興奮小聲笑。
徐山平全程暈乎乎。
他這才知道,秋鳳她們竟然定下了一個房子。不是租,是買。
買房子!
在G市!
他看著未婚妻,既驚訝又迷惑:從什麼時候開始,連買房這種大主意,她不用跟他商量就做了?
以前他看秋鳳總是又愛又憐,這麼笨,離開他可怎麼辦?事實證明,不管有沒有他,她都能過得好好的。
秋鳳還以為他是高興傻了,“我當時也是你這樣子!像是在做夢。”
她拉著他手笑,“這下好了,咱們住的地兒有了,開店的地方也有了!”
徐山平百感交集,隻傻嗬嗬笑。
這天晚上四個人做夢都在笑。
第二天中午放工,宋秋鳳又拿著傳呼機急衝衝跑來找小妹,“快!快!派出所叫你去取新身份證!”
宋招娣激動懵了,飯也不吃了,跟大姐跑到廠門口。
傳呼機上的消息是兩個多小時前發的,不知道二姐現在知道了麼?
出廠大門還要先找組長拿批條,在廠門口還要填出入表,她越是著急,越填錯,手顫得連筆也拿不穩了,大姐推她,“我來填!你趕緊去,我再給改鳳打個傳呼。”
宋招娣頂著大太陽一路小跑到了派出所,顧不上搭理劉警員陰陽怪氣的腔調,拿到新身份證後翻來覆去看了幾遍,心裡一遍一遍默念自己的新名字——我再也不是招娣了!不是了!
她跑來時出了一頭一身熱汗,這時不管怎麼擦都像擦不淨,還流到眼睛裡了。
李所長端著茶杯笑,“妹妹頭,你哭什麼啊?該笑啊!”
她這才知道,自己是在流淚。
宋改鳳來了以後也是這反應,一邊笑一邊抹淚,“我以後是宋詩遠了。”小妹說忘了是在哪兒看過的這句話了,可她聽到了就像頭頂打下一個炸雷,生活不止是眼前的苟且、針車、機器、雜亂的宿舍和室友的排擠嘲諷,還有詩與遠方。她以後不再是要被“改”掉被消除的人了,她有詩,還有遠方。
“你現在就是宋詩遠。”
“哈哈,對!你,是餘自新,哈哈哈!”
宋招娣抹掉眼淚,對,從現在開始,她是餘自新了——我,新的我!
王警官和李所長說,“祝你們以後萬事勝意。”
“謝謝!謝謝!”
兩姐妹出了派出所,買了幾瓶汽水又跑回來,把馮阿姨也拉來,“當是慶祝吧!”
想正式慶祝也不行,她們還得趕快跑回廠子做工呢。
每次上工都要打卡,晚了五分鐘,一小時的工時就扣掉了,敢晚一小時?直接去拿請假條子吧,這一天隻給按半天算。
在廠門口填出入表時,宋招娣發現大姐在她出門去派出所時幫填的名字原先是“宋招娣”,後來又劃掉,方方正正寫了三個字:餘自新。
大姐一定是問過二姐了。她知道她的新名字,知道她不再姓“宋”了,可她沒反對。
守門的保安好奇:“寫錯名了?”
“沒寫錯!我就是餘自新。我改名字了。”
現在還有最後一步。
宋招娣拿著新身份證去找田小冰,“主任,我改好名字了,想更換工牌。”
田小冰放下手裡的本子,“啊?真改了?”
工休時她帶著宋小妹去了趟李經理辦公室。
李經理聽說她新身份證辦好了,接過來看看,“餘自新?好名字。”
當晚回到宿舍,宋招娣向室友們宣布:“我改好名字了,從現在開始,我叫餘自新!”
幾個室友神色各異,震驚了一會兒恭喜她。
“大家多叫叫我的新名字吧!”她忍不住哈哈笑了,“我還有點不習慣呢!”
芳芳怔了一下,笑著喊了一聲,“餘自新!”
“哎!”她大聲答應。
娟子和麗嬋對視一下,也大聲喊:“餘自新!”
“哎!”
“餘自新!”
“哎!”
“餘自新!”
“我就是,什麼事?”
這天晚上,她躺在床上,默默在心裡反複念,“大家好,我叫餘自新。”
從今以後,她是餘自新了。
剛開始的時候,肯定還會有人叫她的舊名字,肯定會有人叫了幾聲“餘自新”她卻沒意識到是在叫她,說不定,有人喊“招娣”“小妹”,她還是會習慣性地回頭——但她一定會習慣的,她是餘自新。
大家好,我是餘自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