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圖沒答話,隻是搖了搖頭。這人臉上從來都是掛著三分不著調的笑,彆人也摸不透他心裡到底怎麼想。剛才那姑娘跟了老圖五六年了,二十來歲的時候就跟著他,老圖反正沒家沒孩子,也不結婚,也就一直這樣。小姑娘從二十到二十六,大學畢業都好幾年了,整天嘻嘻哈哈像是什麼都不想,過得也挺開心。
原野不太問彆人這些事兒,他對彆人的事兒也不感興趣,自己那點事兒擺弄明白就不錯了。
他沒再多問,和老圖邊瞎聊邊喝酒。
老圖給原野酒杯填滿,問他:“你這回去,見著那誰了?”
原野嘴上叼著煙,一隻眼半眯著,說老圖:“我沒問你,你也彆問我。”
“你問唄,我也不怕問。”老圖笑著說。
原野搖頭,嘴閉得很死。他不喜歡彆人打聽他的事兒,尤其是感情方麵。因為原野打從心裡覺得感情是個特彆私密的東西,為什麼要跟彆人說,說了多難受。說到底他還是認為這是兩個極親密的人之間才有的詞兒,倆人有了感情,那他們一定是最親近的。
原野一杯一杯地喝著酒,那不可能不多。他沒那麼海量,喝到後來頭也有點暈。
店裡人越來越多了,聲音也越來越雜,吵得原野腦子裡都有點亂。他一喝多了就控製不住思緒,那些忘了的沒忘了的舊片段會突然湧進他腦子裡,感覺腦容量都不夠了。
剛才人家問了他不說,現在人家沒問,嘴又閉不上了。
原野胳膊搭在膝蓋上,兩隻手隨意地垂在那兒,頭也低著。過會兒他突然開口說:“那節目裡有倆小孩兒。”
老圖眼皮一抬,看了看他:“讓你們帶孩子?”
“屁。”頭頂的黃色燈泡映在原野眼睛裡,使他的眼裡看起來也帶了抹悠遠沉鬱的光,他就著那個姿勢,用手擼了把頭頂,低聲說了句:“……他們真年輕 。”
“二十出頭,最好的時候。”原野又說。
老圖沒再說話,坐對麵吃吃肉喝喝酒,不出聲聽原野說。
“這個歲數最他媽勇敢了,”原野“嗤”一聲笑了,“我他媽也勇敢過,誰還沒個天不怕地不怕的年月。”
“你現在怕了?”老圖挑眉問。
原野點了頭,之後又點了點,說:“怕……怎麼不怕。”
那天原野和老圖喝完酒,天都黑了。原野打了個車回家,連澡都沒洗,趴床上就睡了。心裡不舒服的時候,喝酒是很痛快的,這也是他今天會出門的原因。酒有時候煩,有時候也真是個好東西。有些情緒平時發泄不出來,有些東西不借著酒勁兒也不會放任自己胡思亂想。
原野喝酒的時候話到底還是沒說全。
但是也不想再說了,有的話和彆人說不著。
這一覺睡得很沉,昏天暗地的。半夜被尿憋醒,原野皺著眉去放了個水。睡了半宿酒也醒差不多了,衣服都脫光,衝了個澡。熱水從頭頂澆下來,劃過他的眼睛和耳朵,再順著鎖骨和肩膀流下去。
以前他最喜歡趁方紹一洗澡的時候耍個流氓,因為水從方紹一緊實的肌肉上劃過去的樣子實在是太他媽性感。方紹一身材是極好的,現在偶爾微博上提起男星身材還會有人甩他的照片出來。粉絲每次甩照片的時候都說要舔屏。
以前原野曾經咬著方紹一的鎖骨,挑著眼從下往上看著方紹一,故意笑出一副極放蕩的樣子,說:“她們舔屏,我舔你。”
方紹一就掐著他的下巴,讓他彆騷。
原野這人就壓根兒不知道害羞是什麼情緒,沒有過。倆爺們兒做起那事兒來最沒有節操,想什麼說什麼,想怎麼來就怎麼來。原野從來不會扭扭捏捏放不開,倆男人搞不就是圖個爽。
原野靠在淋浴間的牆上,看著玻璃反光照出來的自己。他看著玻璃上自己的臉,和自己對視了半晌,然後看了看他的上半身,他沒有方紹一那麼結實,因為他不用拍電影,也不用注意形體,方紹一有時候拍戲都得帶著跟組健身教練,得維持最好的狀態。原野從上往下順著看下去,長長地吐了口氣。
硬了。怎麼整。
酒精讓他的腦子太亂了,洗個澡想的都是那些事兒。這樣的,那樣的,這樣那樣的方紹一。穿著的,光著的……
原野閉上眼睛,腦子裡突然閃過兩個人第一次做那事兒的時候。方紹一當時一口咬住原野的鼻子,然後又很溫柔地親了親。原野催他,問你能不能快點,我爆炸了。方紹一當時不搭理他的催促,還挑著眉說,那你炸一個我看看。
原野側過頭罵了一聲。
眼前晃過太多片段,十幾年的資源庫,可以供他隨意抓取。一張張畫麵迅速閃過,最後定格在一個沒有太陽的午後。
方紹一眼睛紅得嚇人,問他:“你是不是想好了。”
原野沒點頭,但是眨了下眼睛,默認了。
方紹一當時用力閉了閉眼,他一把扯下脖子上拴著的戒指,朝他扔了過來。
原野下意識伸手去接,隻將將碰到細鏈最後的尾巴,那個素環從他指縫間漏了下去,摔在地上隻有很輕的一個細微聲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