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宿舍沒法待人了, 原野那晚說什麼都沒在方紹一那兒住,吃完飯就回了。
這咋住, 看著那一堆玫瑰花原野連頭發絲兒都臊得慌。沒乾過這事兒, 太難為情。他那麼害臊方紹一也不可能揪著他問這花都是哪來的, 倆人就是心照不宣。
晚上方紹一發短信給他:到了?
原野立刻回:到啦, 躺下了都。
方紹一說他:亂折騰,明天你還是得來。
原野咬著嘴唇回複:我不在你那兒住。
原野心想你床上有花,紮人。
方紹一也沒多說, 隻是說:那你早點睡, 晚安。
原野也回:晚安一哥!
他們倆一個每天興致勃勃追人的, 一個早已看透一切每天享受曖昧甜滋味兒的, 都自得其樂。原野長這麼大頭一回追人, 追得特彆有成就感。他不知道方紹一知不知道自己追的就是他, 他感覺其實還挺明顯的,但是這事兒往往都當局者迷。不過反正不著急, 這麼追追追的還挺有意思的, 哈。
原野往家裡打了個電話,問老媽:“女士,我馬上十八成年了,我可以搞對象吧?我都快大學畢業了。”
“你要跟誰搞對象啊?”老媽林女士不太同意, “你才多大,你會搞什麼對象?你彆亂來。”
那時候家裡哪知道原野惦記了個大小夥子, 還以為他和其他這年紀的男生一樣,心裡有惦記的小姑娘了。原野說:“和誰搞我就不告訴你們了, 反正我不亂來,我這不算早戀了!”
老媽其實也沒想多管他,這歲數的皮小子哪能管得住,隨他去吧。
原野掛了電話又給方紹一打過去,現在打電話特彆積極,電話一接通就喊:“一哥!看電影嗎?”
方紹一問他:“什麼電影?”
原野說:“看個愛情片吧!”
方紹一聲音溫溫潤潤傳過來:“好。”
原野最喜歡聽方紹一每次的這聲“好”,聽了就知道這是個特彆溫柔的人。
看電影之前原野也沒忘了去買花,買了一朵花用手指夾著,看見方紹一了往他褲子側兜裡一塞,花隻露出個腦袋。原野彈了花一下,低著頭說:“有個小姑娘賣花,我看她太熱了就買了一朵。”
杆兒插在兜裡花搭在外頭,能揣住就怪了,而且這樣也不好看。方紹一看著原野低著的頭,笑了下,把花抽出來放手裡拿著,說:“還知道帶朵花。”
原野抬頭看了看他,隨後又低下頭,小聲說:“那不是……你教的麼。”
這話說得就已經挺明顯了,但方紹一偏不戳開那個泡泡,沒去接原野的話。
原野一邊暗自鬆了口氣,一邊又著急方紹一怎麼就聽不懂暗示,還得咋說!
電影不太好看,也可能是原野眼光太刁,總覺得男主長得不夠帥氣,而且故事也不夠精彩。其實一個愛情片能精彩到哪裡去,原野看了一半心思就不在電影上了。方紹一是個明星,這麼大搖大擺出來看電影還是要被認出來的,所以平時如果去人多的地方他都會帶個鴨舌帽,帽簷壓得儘量低。原野側過頭去看方紹一,看他帽簷底下的側臉。
以前這麼看的時候就是單純地覺得他帥,現在每次看他都會在心裡想,這麼好的人我到底什麼時候能追上。
方紹一感受到他的眼神,轉頭看過來,用口型問他:怎麼了?
原野搖搖頭,衝他一笑,笑得很傻。
他們的曖昧關係開始在原野十七歲這年的夏天,像一杯青檸檬泡的甜茶。後來有一次原野在自己的書裡寫過這麼一句話:“那個夏天我可能過完這一生都還在惦記,它太美了。有它之前我的世界是一片混沌的大陸,從它之後我有了一片永恒安寧的月光。”
十七歲喜歡上什麼人都像是要拚了命。原野整顆心裡就裝了個方紹一,越是從前沒開竅的男孩兒,鬨起心事來越是洶湧澎湃。但是原野那時候也並不全是被這些衝昏頭,還是很理智的。他心裡始終知道自己和方紹一的距離,所以也不強求這個。如果以後真追上了那當然很好,要真的沒追上,求個不遺憾就行了。用心爭取過了,沒實現也不後悔。
他和方紹一也是這麼說的。
晚上倆人沿著學校的小湖邊慢慢繞圈,原野穿著短袖,胳膊偶爾會碰上方紹一的,皮膚間短暫的接觸都讓人悸動。原野看著湖麵,突然說:“一哥,我要是哪天說什麼話嚇著你了,你能不能跟我絕交啊?”
方紹一看向他,之後笑著搖頭說:“你嚇不著我,想說的時候說就行了。”
原野眨了下眼睛,過會兒又說:“我不知道你聽完之後會給我個什麼答複,但我希望它是好的。”
方紹一輕聲問他:“如果不是呢?”
原野抿了下嘴唇,想了想說:“如果不是我也挺開心的,爭取過就行了。人的欲望是無窮的,不是每一個過分的奢望都一定要被滿足,憑什麼啊。總之我爭取過就很勇敢,我還挺驕傲的。”
方紹一當時看著他,眼裡都是麵前這個說自己勇敢的男孩兒,方紹一抬起手輕輕擼了一把原野的腦袋,從前到後那樣揉了一把,之後和他說:“勇敢到什麼時候都是對的。不會讓你失望。”
原野點了點頭,說:“希望吧……我想要的太奢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