劇組一下子空了一半的人,還有一半不想折騰,不想趕這波春運。走了的基本都是小工和助理級,主要職位上的都不會走。原野偶爾用餐廳的廚房給方紹一做點東西吃,方紹一喜歡吃他煮的東西,不管是什麼。
生活好像一下就按了暫停,快節奏的工作突然沒了,周圍的嘈雜也變成了溫和的來往。他們倆其實有很久沒有過這樣的生活,倒也沒覺得不適應。
除夕那天原野和方紹一都往家裡打了電話,但他倆現在的關係有點尷尬,就沒跟對方父母多說,隻是微信上發消息拜了年。劇組剩下的人都在一起過的,後來主創人員又去導演房間裡喝了頓酒。蔣臨川太能喝了,方紹一現在這狀態肯定喝不了什麼,原野喝了兩杯白的也不行,他今天不想喝多。兩口子加一塊沒喝過導演,導演笑他倆:“這點酒量,虧了你們用不著出去拉投資拉讚助,不然你倆拿什麼拉投資?”
原野笑著討饒:“老師們給留口氣兒,我等會兒還得出去放鞭兒呢,再喝我點火都點不著了。”
酒桌上向來不缺帶顏色的玩笑,尤其現在氣氛已經喝開了。現場副導演說了句:“我看不是出去放鞭兒,你們倆喝個酒跟個大姑娘扭扭捏捏這出兒,誰知道你倆憋著回去乾什麼?”
屋裡人都笑了,誰也不會拿酒桌上的葷話當回事兒,原野晃了晃胳膊把話擋了,不說話就算了,犯不著拿這當什麼。他轉頭看了眼方紹一,湊近了低聲問他:“還行?頭還疼不疼?”
方紹一搖了搖頭,眼裡也不算十分清明,頭暈加上酒精,讓他眼裡看著多多少少帶了些迷蒙。他看著原野,說:“不疼。”
原野又問他:“那暈不暈?”
方紹一眨了下眼,慢慢道:“有點吧。”
原野笑了下說:“暈點就暈點吧,走啊?”
他問完也沒等方紹一回話,站起來跟彆人說:“那個什麼,你們喝著,我倆出去轉轉。”
副導演剛拿他倆開過玩笑,原野就說他倆要走,自然都笑了,原野也沒多解釋,隨他們去開玩笑了。他把杯子的酒一口喝完,一邊拉著方紹一一邊說:“各位領導新年快樂!身體健康平安順意!”
他說完扯著方紹一就跑了。
方紹一胳膊上搭著外套,跟著原野跑出去,也不問他去哪兒。
外麵冷風一吹,酒立時就醒了一半。方紹一穿上外套,跟著原野一直走,後來他就抓住了原野的手,原野看過來,衝他笑了下。
原野拉著他一氣兒跑到郊區,他之前就把車停過來了。原野跟方紹一說:“你站這兒等我。”
他從車裡拿出東西來,在前麵擺了一地。方紹一失笑,看著原野來來回回折騰那些煙花,走過去幫他一起搬。方紹一問他:“你多大了?”
原野說:“三十三了都,三十三也沒人規定不能放花吧。”
方紹一說:“不環保。”
原野眨了眨眼睛說:“我特意跑到郊區大空地放的,而且我每年都特環保,今年我追前夫,希望國.家原諒我一回吧。”
方紹一笑了,看著原野點著一顆煙。原野和他說:“你往後站。”
方紹一按他說的退到車旁邊倚著,原野拿著煙一個一個點著,然後跑著過來站在方紹一旁邊。頭頂砰砰砰亮起一簇又一簇明亮的光,方紹一抬頭去看,腦子裡的景象和原野二十幾歲的時候緩緩重疊,那時候原野一到了過年就特彆能鬨,鞭炮煙花每次都裝一車。後來從什麼時候開始他就不放了,也不隻是這些,他身上那些孩子氣一點一點都褪了,方紹一現在回頭去想,倒想不出原野是從什麼時候從一個淘小子徹底變成一個成熟男性的。成長的蛻變擺在眼前又不著痕跡。
“一哥。”原野在他耳邊叫了他一聲。
方紹一轉過頭看他,眼前是原野被光晃得明明滅滅的臉,但他眼睛卻始終是亮的,方紹一應了聲,回他:“在。”
原野衝他笑了笑,喊了這麼一聲之後卻什麼都不說了,隻是看著方紹一。方紹一抬起手,手指在原野眼皮上輕輕點了一下。
那個位置是原野眼皮上那條疤。
原野伸手摸了摸,拇指在方紹一剛才碰過的地方刮了刮,然後眼睛盯著方紹一,嘴角斜斜勾起抹笑來,把手指放在嘴邊,在剛碰過那條疤的拇指上親了一口。
方紹一一下子笑出來,原野就沒可能一直都是正經模樣,得個機會就得發個騷。兩個成年人之間,這動作撩人但也是挑釁,原野輕挑著眉看他。方紹一笑著搖頭,突然伸手抓住原野的衣領,把人扯過來,在他嘴上咬了一口。
方紹一放開他之後問了句:“是這意思嗎?欠咬?”
原野舔了舔嘴唇,搖了搖頭,在旁邊還是那麼副欠不兮兮的樣兒,說:“……欠.操。”
他都欠.操了,方紹一沒點表示好像咱爺們兒不行了。倆人回去之後方紹一把原野往浴室門上一推,兩人之間的距離倏然隻剩半寸,他眼睛含著原野,啞著嗓子問:“還欠嗎?”
原野跟他直視,視線一點不躲:“來啊。”
原野這發型就沒有弱點,讓人在有些時候想抓他頭發都沒得抓。方紹一隻能扣著他後腦勺,拿這人一點辦法都沒有。
方紹一從兜裡摸出個紅包,塞原野手裡。
原野舉起來看了一眼,問他:“這什麼?”
方紹一看著他眼睛說:“壓歲錢。”
原野問他:“祝福語呢?”
方紹一在他鼻尖上輕輕一吻,低聲說——
“小猴子健康平安,灑脫快樂,自由自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