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清溪知道這事怪自己,但他聲音那麼大,她卻覺得委屈,天冷,她渾身發抖,但是她不想讓他離開,她也不知道說什麼來解釋,嘴唇哆嗦了一番,也不知道說什麼,最後憋得委屈,鼻子發酸,眼睛裡也泛起濕來:“反正我沒那麼想,是你自己瞎想,我才不是那個意思!”
蕭勝天緩慢地回轉身,抿著唇,定定地看著她。
他清楚地看到了她眼裡剔透的淚珠,像透明的一層露珠盈在烏黑的眸子上,他呼吸變緊,盯著她,低聲問:“那你是什麼意思?”
顧清溪被他這麼一問,也是一愣。
她想了半響,才找到自己的語言,垂下睫毛,低聲道:“你對我很好,你的心意,我其實是明白,很感激你,可是,我不可能總要你的東西啊。”
哪怕後來多活了二十年,哪怕她上輩子落到那個境地,重回到這十七歲,她也想要自尊,也想要臉麵。
她知道這個年輕的蕭勝天心裡有自己,也想著法兒對自己好,但是現在都還這麼年輕,以後他的路很長,自己要做的事也有很多,將來還不知道怎麼樣呢。
她不想在這個時候就欠下太多這種人情。
蕭勝天低頭看著她:“那就當我借給你的,回頭你還給我行了吧?”
顧清溪咬著唇:“你想讓我冬天借了夏天還嗎?”
蕭勝天聽到這話,怔了下,之後墨眉輕聳,很無奈地道:“也可以。”
顧清溪想起自己說的,竟然忍不住笑了。
她一笑,眸中的濕潤便泛起光亮來。
蕭勝天伸出手,將暖袋遞給她:“給你,拿著,也是順手得的,想著你這裡太冷,才給你,你如果不要,反正我就扔了。”
顧清溪:“你自己不用嗎?”
蕭勝天:“我身子壯,怕熱不怕冷。”
顧清溪還是覺得這暖水袋燙手,蕭勝天卻不由分手塞給她:“我走了,不然被人家看到,不好。”
顧清溪隻好收起那暖水袋,抱著那暖水袋,她突然想起來:“你慢著,我還忘了一件事。”
蕭勝天回頭:“什麼?”
顧清溪仰臉看著他。
他家裡留洋過,條件好,他的母親好像也是出身大家,聽說年輕時候是大美人,輪到他,自然是差不了。
後來年近四十的時候,實在是俊朗英挺,儒雅沉穩,她們學校二十幾歲的年輕女老師都迷他,不過現在年輕,斜飛的眉骨過於淩厲,透著野氣和放蕩,冷硬的線條帶著孤冷,像一頭在野地裡撒歡過的孤狼。
她的眸光太過專注,蕭勝天被她看得臉紅:“嗯?”
聲音低低的,落在風裡,化在雪中,也隻有她能聽到了。
顧清溪微微側首,小聲說:“你的這裡——”
說著,她摸了摸自己的下巴。
蕭勝天挑眉,不懂。
顧清溪無奈了,踮起腳尖,隔空用手比劃了下,指著他的下巴:“這裡。”
清秀白淨的手指在蕭勝天下巴處劃過,恍惚中好像有清雪氣息撲麵而來,蕭勝天略怔了下,這才抬手,摸了摸,手指上是黑印子。
顧清溪:“是煤球灰吧?”
她隻是這麼隨便一說,然而他卻有些窘迫的樣子,使勁地擦了擦,之後才道:“沒了吧。”
顧清溪看過去,乾淨了,便點頭:“嗯。”
蕭勝天:“那我走了。”
之後,還沒等她說什麼,他已經飛快地離開了。
顧清溪抱著自己的書,還有那熱水袋,傻傻地竟然站了一會,看他跑遠時,雪花飛濺又落下的軌跡,終於等到不見人影了,又一陣風起來,才連忙跑回去宿舍。回去宿舍後,恰好沒人,她趕緊用熱水灌了暖袋。
這暖袋是橡膠的,確實極好,保溫隔熱,不會像輸液玻璃瓶那樣動不動容易壞,危險不說,保溫效果也不好。
滾燙的水灌進去暖水袋,她就暖水袋塞到被窩裡,之後自己用手摸了摸,略有些燙手的暖和。
外麵的風依然在瘋狂地拍打著窗戶,年代久遠的窗戶發出哐當聲,顧清溪將臉埋在被熱水袋熨帖過的被子裡,感受著那一方暖和。
一時想起他那斜飛的眉眼,還不曾見過後來大世麵的少年,明明孤野放蕩,像一頭閒走在田野間的冷,但是隻要遇到自己,他就很容易拘謹起來,好像說什麼都要小心翼翼的。
心裡是喜歡得仿佛被爐火烤化的蜂蜜,恨不得溺死在這醉人的甜蜜中,又覺羞澀難當,整個人好像要被那羞澀給融化了,自己用手一摸,臉頰燙得嚇人。
她喉嚨中溢出一絲說不上是無奈還是滿足的歎息,用兩隻手捂住了自己的臉。
作者有話要說: 啊啊啊我們的蕭大佬好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