廖金月翹腳一看:“咦,那不是勝天嗎?”
顧清溪看過去,果然是蕭勝天。
他上次送她回來後,就出門去了,一直不見人影,沒想到今天突然趕回來了。
說話間,蕭勝天已經開車拖拉機到了眼跟前,他停下來,看了看這滿地的麥子,笑著說:“嬸,我開拖拉機回來了,正好幫著拉過去打麥場。”
廖金月大喜過望:“太好了,勝天,你來得太及時了,我們這裡正犯愁呢!”
顧建國幾個也都搓著手高興,不用自己費力氣了,拖拉機可比農用板車大多了,一下子就能拉不少,這可真是省事了。
旁邊的馬三紅看著這個,臉色就難看了,她看了一眼旁邊那拖拉機,哼哼了聲。
廖金月剛才還在那裡憋屈難受,現在一下子揚眉吐氣了:“嫂,我家就用拖拉機了,這下子不用愁了。”
馬三紅訕訕地說:“拖拉機是不錯……”
廖金月現在都懶得搭理她了,當即趕緊開始拾掇自己的麥子,一家子忙活起來,蕭勝天也幫著一起搬,將捆起來的麥子往拖拉機上搬。
他們這次大豐收,收割的麥子不少,一拖拉機竟然沒裝完。
蕭勝天笑著說:“咱家這是大豐收了,先把這一拖拉機運過去,等回頭再運一趟,反正拖拉機快,就是一會的功夫。”
廖金月:“對,這個快!”
當下一家子或者跟後頭,或者坐拖拉機上扶著麥捆子,蕭勝天便開著拖拉機突突突地過去打麥場。
一路上自然遇到慢悠悠的牛車和驢車,比起那些裝滿了麥子的驢車牛車,這拖拉機簡直是龐然大物,一下子能裝普通驢車好幾倍的麥子。
大家自然是紛紛側目,有的驢車趕緊給拖拉機讓路。
廖金月坐在麥子堆裡,用手扒拉著麥子彆掉下去,在拖拉機的顛簸中,她神氣活現,見到一個就和人家大聲打招呼,滿臉都是笑。
拖拉機很快到了打麥場,自然又引來一群人圍觀,一家子趕緊轟轟烈烈地卸車,將麥子都卸下來。
蕭勝天:“清溪,你在這裡看著麥子,我們去拉後麵的。”
顧清溪點頭:“嗯。”
其實不用他說,肯定是顧清溪在這裡留著看麥子,看麥子是一個輕鬆活兒,不過他這麼說,顧清溪心裡明白,他這是怕自己累著。
一時大家過去收麥子了,顧清溪也沒閒著,將那些成堆的麥子全都往一處攏,又把旁邊的零碎麥稈拾起來說好了。
正忙著,旁邊一個□□鳳的過來了。
“那個蕭勝天幫你們拉麥子,收錢不?”她小聲問顧清溪。
“不收,就是幫忙。”顧清溪擦了擦汗這麼說。
“他對你們家真好……”春鳳猶豫了下:“他是不是看上你了?”
顧清溪停下了手中的動作,看過去:“瞎想啥呢!”
這種事,不到最後,她當然不能透底,還有一年才考大學呢。
春鳳:“他對你真沒意思啊?”
顧清溪笑了:“春鳳,你這是咋啦?突然怎麼問起來這個?是看上人家了嗎?”
春鳳和她差不多年級,小時候也是一起玩的,不過隻上到小學二年級就不上了。
春鳳聽了,倒是不好意思了,連忙說:“也沒啥,就是好奇下。”
顧清溪便沒說話,很快拖拉機再次過來了,這次麥子都運過來了,一家子熱熱鬨鬨地將麥子壘成麥垛,先放著,趕明兒就得脫粒了。
接下來幾天就忙活起來了,一年到頭,最忙的時候就是收麥子。
往年是幫著集體收,雖然也是上心,但現在成了自己家麥子,乾勁到底不一樣了,顧清溪一家子悶頭苦乾,加上蕭勝天幫忙,又有拖拉機幫著拉碾子,很快麥子就脫粒好了,打整乾淨了,拿油布鋪好了,曬在太陽底下。
旁人看著顧清溪家這麥子收得利索,自然是羨慕,偷偷地打聽蕭勝天的拖拉機。
不過蕭勝天已經開著拖拉機回去東風村了,人家開始幫著村裡關係好的收麥子,大家一聽,自然都盼著他能抽出時間幫幫自己家,一時蕭勝天再次炙手可熱,人人都盼著請他來家裡吃飯。
這天晚上吃飯,廖金月突然來了一句:“你說好笑不,今天你隔壁杏花嫂子,竟然問我,說我們是不是把勝天招了女婿!”
顧清溪聽到這話,心微頓了下,低頭繼續吃飯,裝作沒聽到。
顧建國:“娘,彆瞎說,哪能亂開玩笑!”
廖金月:“我就隨便說說唄,哪能呢,肯定不合適,不過勝天是真好,我聽說他現在化肥廠子的買賣好得很,紅紅火火的,人家肯定是大忙人,你看最近幾天,過來找他的不是呢,人家乾的那是大事業,結果人家竟然還抽空開拖拉機回來給咱收麥子,這人好,不是忘本的。”
陳雲霞看了看自己小姑子,卻是說:“說起這個我倒想起來了,春鳳娘,竟然找我,說是讓我幫忙說媒,說合下她閨女和蕭勝天,看看能成不。”
廖金月一聽就笑了:“得,就她家春鳳?前些天不是說了一個親事,結果沒成嗎?就她那樣,也能配得上勝天!”
陳雲霞:“可不是嘛,所以我說了,人家蕭勝天去過首都,乾的是大買賣,人家見識大,怕是不成,可她不聽,非說讓我試試。”
廖金月自然不當回事,又笑了一通,不過最後還是感慨,說蕭勝天還是得趕緊找,雖然現在他行情好,但也不能再耽誤下去了。
這些話,顧清溪也隻是聽聽,她知道他會等,他也有耐心等著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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忙活了幾天,緊趕慢趕,麥子終於打理乾淨了,飽滿的麥粒曬得嘎嘣響,一遍遍地揚塵,去掉裡麵的麥麩子和灰塵,就是乾淨的麥子了。
廖金月家把麥子過了秤,算了算,一畝地竟然收了三百六十斤,五畝地算下來就有一千八百斤,這一千八百斤,需要給公家交公糧三百斤,剩下的都是自己的了!
一千五百斤麥子啊!
廖金月高興得差點腿軟直接倒那裡。
其實現在顧建國掙了一些錢,日子不那麼難過了,但在農民眼裡,錢是錢,糧食是糧食,沒法比的,那一大把一大把的飽滿麥粒子,看在眼裡,整個人都踏實下來,那不是紙鈔票能帶來的。
全家都高興得不行,家裡條件好了,眼看著仿佛白麵饅頭也能吃得起了。
當下廖金月就讓顧建國拉著兩袋麥子,過去軋成麵粉,她也想蒸大白饅頭吃!
顧建國自然趕緊照辦,這一天,家裡收拾整齊乾淨了,麥子也大部分裝進大缸裡了,萬事妥當了,廖金月讓顧建國去買了兩瓶子二鍋頭,要了一些豬頭肉當下酒料,又炒了幾個雞蛋,涼拌了黃瓜豆角什麼的菜,請來了蕭勝天。
蕭勝天最近忙得不見人影,不但跑去縣城裡辦事,如今把他拖拉機借給大家夥來運東西,總是有東家西家的請他吃飯。
以至於廖金月一看到他就感慨了一句:“勝天,你現在是大紅人,能請到你,這是嬸的麵子。”
蕭勝天當即就笑了:“嬸,彆逗我了,你這麼說我都不好意思來了。其實我這次,有個事想請教下清溪。”
說著,他望向了顧清溪。
顧清溪有些意外。
廖金月納悶:“她一天到晚就知道讀書學習,能知道啥?”
蕭勝天:“之前清溪曾經給過我一本書,那本書是講經濟原理的,最近我正好在看,就想問問她。”
廖金月一聽,倒是有些驕傲:“是嗎,書本上的事啊,那可能清溪懂,你有啥事就隨便問。”
說著,還叮囑顧清溪說:“你好好和人家勝天講講。”
她不知道書本還分課內課外,以為自己閨女書本上的知識都懂。
顧清溪點頭:“嗯。”
午飯吃的大白饅頭,又暄又香,彆說就著菜了,就是拿著一個饅頭直接啃,都是有滋有味,一時想起以前吃紅麵窩窩頭的日子,那真是一個天上一個地下。
“咱這日子怎麼這麼好了,如果天天都能吃大白饅頭該多好啊!”顧建國感慨。
“得,想得真美!”陳雲霞笑著來了一句,她現在肚子已經起來了,不過常年勞作的關係,行動並沒有什麼不便,反而利索得很。
顧清溪聽著笑了,她想以後無論窮富,白饅頭還是吃得起的。
吃過飯,顧建國帶著媳婦去醫院檢查去了,說是要“產檢”,顧保運去睡一個午覺,廖金月也串門去了,家裡也沒彆人,屋子裡太悶熱,顧清溪便拿了小板凳,坐在南邊絲瓜秧搭成的涼棚底下和蕭勝天說話。
“怎麼了?”她低聲問他,聲音軟軟的。
這聽在蕭勝天耳中,倒像是撒嬌一般,一時看過去,她今天穿著白底碎花襯衫,曾經烏絲一般的辮子剪了,成了清爽靈動的齊耳短發,一撮柔軟的發輕彆在耳朵上,那頭發烏黑,襯得耳朵白膩秀淨,姣美動人。
綠瑩瑩的絲瓜架子下,絲瓜藤蔓垂下,枝葉嫩黃小花兒開得嬌豔,她卻比花更多幾分清新嬌媚。
蕭勝天眸光落在她耳邊,就那麼凝著她。
顧清溪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了,低聲嘟噥說:“你到底要問什麼啊?”
蕭勝天:“好好的怎麼剪頭發了?”
他還記得以前,月光底下,她羞澀地悶頭往學校裡跑,兩條辮子尾梢在後麵輕蕩,清靈好看,有時候做夢,都夢到她這個背影。
顧清溪:“天太熱了,而且明年高考,想節省時間學習,打理頭發太麻煩了。”
長頭發洗起來麻煩不說,梳理和編辮子都需要時間,她想節省時間,況且天這麼熱,頭發多了難受。
蕭勝天卻說:“那以後再留長頭發吧。”
顧清溪:“以後?”
蕭勝天定定地看著她,低聲說:“以後我幫你打理就行了。”
顧清溪臉上微紅,抿唇笑。
絲瓜秧子下,清香似有若無,年輕的姑娘清靈秀氣,抿唇一笑間,眼波流轉,說不儘的婉轉。
“我這樣子不好看是嗎?”她垂著修長的睫毛,低聲這麼問。
“當然好看,這樣肯定好看。”蕭勝天忙說。
“那你乾嘛要我留長頭發。”顧清溪望著地上,那裡是家養雞留下的點點梅花痕跡。
“我覺得那樣也好看……”
“那就是剪短頭發不如長頭發好看了?你果然是這個意思!”
“……”
蕭勝天一時啞口無言,他確實不是那個意思。
剛才最初看到她,隻覺得如同夏日裡的一陣清風,看得人滿心喜歡,比吃了涼爽的西瓜還要喜歡。
隻是他又總惦記著她紮辮子的樣子。
“我不是那個意思,你剛不是說覺得打理麻煩嘛,反正你以後要留,我就想著你如果要留起來,我可以幫你打理,當然你如果想剪短頭,我也覺得挺好看,你想怎麼著都行。”
顧清溪看他費勁解釋的樣子,決定饒了他,便笑著說:“算了不逗你了,我就當沒聽到吧!”
蕭勝天這才鬆了口氣,濃眉聳動,很是委屈地說:“那你以後彆總逗我,你隻要一不高興,我就慌,你這不是故意欺負人嗎?”
顧清溪聽著這話,好像很委屈的樣子,不免好笑,又無奈:“我本來就是逗你玩的,至於嗎?”
作者有話要說:下午去給上一章小盆友發紅包,麼麼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