廠子裡幾個人,這才議論開了。
“這該不會是蕭廠長的媳婦吧?”
“長得可真俏,這輩子沒見過這麼好看的!”
“蕭廠長這是帶著她去乾嘛?去城裡買衣服嗎?”
旁邊就有人笑:“不是吧,我聽說這是一個高中生,高三了,今年高考。”
大家越發意外了。
“文化這麼高的女同誌啊?”
“咱們蕭廠長就是厲害,這是要娶一個高中生媳婦嗎?”
“得,人家學習好,沒準很快就是大學生了!”
正說著,霍雲燦來了。
他挑著眉,嘲諷地看著大家:“閒的沒事乾了嗎?敢在這裡八卦蕭廠長了,等他們回來,仔細他扒了你們皮!”
他這一說,大家都嘻哈起來。
霍雲燦和蕭勝天兩個人,蕭勝天嚴厲,霍雲燦愛開玩笑,所以他這一說,大家都沒太當真,反而湊過去問他這到底咋回事。
“咋回事?還能咋回事?人家那還是學生,你們蕭廠長這是受了人家哥哥委托過去送人的,還能有啥事?”
銀丫本來心裡就難受,現在聽了這個,便若無其事地問起送人乾嘛。
霍雲燦自然知道這茬事,便把顧清溪要去首都參加競賽的事說了,頓時大家驚得不輕。
“原來人家這麼厲害啊?”
“那肯定不可能給咱蕭廠長當媳婦了。”
“我還以為能吃蕭廠長的喜糖了呢!”
就在這議論中,霍雲燦在心裡替蕭勝天犯愁了。
聽聽這話,好像蕭勝天這輩子是沒資格娶大學生了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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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十年代的長途汽車站還是這座小城最耀眼的建築之一,清晨時分的汽車站隻有零星的汽車進出。
蕭勝天領著顧清溪來到了車站外,先沒急著進去,而是買了幾個剛出籠的鮮肉包子,又要了豆漿,讓顧清溪先吃,他自己則是進去占座位。
吃完後,差不多通往省城的長途車就要發車了,兩個人趕緊上去,蕭勝天給顧清溪占了靠窗戶靠前的座位:“坐這裡。”
顧清溪坐下來,蕭勝天則將行李什麼的放在一旁,忙前忙後的。
旁邊的婦女看顧清溪年輕,便搭話:“這是你男人啊?”
顧清溪搖頭:“不是,是親戚。”
那婦女驚訝:“對你這麼好,我還說你命真好。”
顧清溪便笑了下,沒細說,這時候蕭勝天回來了,拿出來保溫杯讓她喝水。
“你什麼時候準備的這個?”
“這一看就是挺好的保溫杯,一般出門能有個水壺就不錯了,他卻準備了保溫杯。”
“喝吧,據說女的不能喝太涼的水,應該多喝溫水。”
顧清溪抿唇笑了,也就拿起來喝了幾口。
旁邊的那婦女見了,更加稀罕了,親戚?這得是啥親戚,對這小姑娘照顧得這麼周到!
長途汽車走到一半的時候,顧清溪有些難受了,好像是暈車。
蕭勝天看出來了,便抬手,握住了她的手腕,幫她輕輕地按壓。
按壓了一會,顧清溪好受多了,便低聲說:“不用了,沒事了。”
蕭勝天卻又幫她按了一會,按了一會後,也沒放開,就這麼握著她的手在手心裡把玩。
顧清溪看看四周圍的人,車行到一半,大多數在合眼睡覺,也就沒管他,讓他握著了。
他卻將胳膊順勢從她後麵探過去,讓她斜靠在他肩膀上,之後低聲說:“到省會還早,你靠這裡睡一會。”
低啞的聲音在耳邊,燙人氣息縈繞,顧清溪麵紅:“不用……”
蕭勝天卻按住她的腦袋,讓她靠在自己身上:“彆亂動。”
顧清溪也不敢掙紮,她生怕彆人看到,她給人家說這是親戚,萬一讓人家看到了,就算是陌生人,但也多少不自在吧。
蕭勝天低頭看過去,便看到她濃密烏黑的睫毛柔順地垂著,倒像是一個乖巧的瓷娃娃般,而頭發已經留長了,搭在肩膀上,輕盈柔軟。
蕭勝天抬起手來,用手指捏了那麼一縷在指縫裡,之後順勢將她摟緊了,在她耳邊低聲說:“頭發好像長了。”
顧清溪:“嗯。”
其實是因為他上次說起來,讓她留長頭發,之後她也就沒剪,想著麻煩點就不麻煩點吧。
蕭勝天低頭,親了下她的發,馨涼的發,柔軟得像上等絲緞。
他摟著她,低聲說:“睡一會吧。”
顧清溪輕動了下,越發向他靠近,幾乎將身子靠在他懷裡。
她覺得自己這樣可能有些放縱了,畢竟在車上,還有彆人,但她暈車後,身子疲憊,就想偎依在他懷裡,享受著他對自己的嗬護和寵愛,人身體不好的時候,是最無助的時候,需要一個倚靠。
到了省城的時候,她腦袋漲得難受,胃裡也覺得在翻騰,走路都覺得沒力氣了,是蕭勝天扶著她走的。
她自己也覺得沒意思極了,想想都有些沮喪,上輩子年輕時候並沒有出過遠門,後來出門坐車並沒有暈車,她不知道年輕時候的自己竟然暈車,而且暈得這麼厲害。
八十年代的長途客車站,地是陳舊的黑灰色,有著扔掉的水果皮和吐痰的痕跡,人員嘈雜,剛下車的人們杠著用印染老藍布床單包起來的行李,眼神迷茫地四處看,唯一能讓人感覺到省城氣息的是那五層高的樓房,上麵“長途客車站”幾個大字在陽光下格外惹眼。
顧清溪沮喪地想,夢想和現實總是有差距,她想象中的去參加競賽,是紅旗飄飛樂聲揚揚,她在國歌聲中莊嚴地走上去,然而現實卻是如此黯淡。她沒想過去參加競賽的路上還會暈車,遭受這樣的折磨。
蕭勝天看著她這樣子:“要不我們先找個地方住下,坐明天的火車去首都吧。”
顧清溪想了想,時間倒是來得及,當下點頭:“也行。”
她現在實在怕了坐車了,想起來坐車腿都打顫,暈車時候坐在前行的長途客車上,一個數一個數地在心裡數著煎熬著,實在太難受了。
於是蕭勝天帶著她出了客車站,直接打了一輛的士。
這個年代的士是剛剛興起的,非常昂貴,一公裡要六毛錢,車子都是進口的,顧清溪猶豫了下:“是不是太貴了?”
蕭勝天:“都得坐車,不可能走回去,公交車拖遝晃悠,你更難受。”
顧清溪想想也是,就不說什麼了,上了的士,裡麵收拾得整齊,座椅是紅色的,在這個年代算很洋氣貴氣了。
蕭勝天依然半抱著顧清溪,輕拍著她後背。
來到陌生的地方,沒有了顧忌,她也就放縱地讓自己繼續偎依在懷裡。
的士司機是很能聊的本地人,自然以為他們是小兩口,便誇說蕭勝天疼媳婦什麼的,又說你們是公費還是自費,一般打車都是公費,聽說是自費,又誇說你們經濟條件好吧,是有錢人,不過也是你疼媳婦什麼的,倒是聽得顧清溪把臉埋在他懷裡不好意思抬起來。
下了車後,蕭勝天交了錢,竟然花了四塊多,在這個年代,算是不小的花費了,畢竟好多人一個月的工資也就是五六十塊錢。
蕭勝天扶著顧清溪下了車,往旁邊的賓館走去,顧清溪看著有些意外:“我們住這個?”
蕭勝天:“這個價格也還好,環境好,你能好好睡一覺休息。”
顧清溪:“嗯。”
她下意識會覺得,不想讓他太浪費錢,想節省一些,不過想想他現在有錢,花這點錢並不會影響什麼,也就不說什麼了。
這年頭的旅館分為國營私營的,但是賓館隻有國營的,國營的好賓館,進去後滿眼是金碧輝煌,地麵都能照見人影,和汽車站那些杠著鼓鼓囊囊包袱的形成鮮明對比,這是兩個世界。
賓館的前台服務員打量著這年輕的一對,不免有些疑惑,從衣著看,男的還行,女的衣裳一看就是農村來的,現在城市裡時興的確良,她卻穿著純棉布的襯衫,還有那花樣,也不是最近流行的,看著太樸素了。
不過長得相貌可真是出挑,人群裡一眼看到挪不開眼那種,特彆是女的,皮膚竟然那麼白淨,孱弱纖細地半偎依在男人肩膀上,看著又精致漂亮,又楚楚可憐。
這前台服務員要了兩個人的身份證,之後一抬眼皮:“結婚證呢,沒結婚證不能開一個房間。”
蕭勝天:“我們開兩個房間。”
前台服務員看了看:“幾人間?現在有六人的,兩人的,還有單間。”
蕭勝天:“兩個單間。”
服務員有些驚訝了,單間挺貴的,一般出門在外,都是住六人間,除非兩口子想單獨住。
不過她沒說什麼,收了身份證,開始給兩個人開房間。
拿到房間號,是緊挨著的兩個,在三樓。
上了樓,進了房間,房間裡布置中規中矩,床,沙發,還有一台收音機,鄭重其事地擺在床旁邊的茶幾上。
蕭勝天讓她坐在沙發上,自己過去熱水房打水,打來水後,先讓她喝了一點,自己又跑出去買了水果,還買了盒飯。
顧清溪沒什麼胃口,但還是勉強吃了一點,好歹恢複了一點精神,看看這賓館裡有浴室,便過去洗了個澡。
洗澡過後,清爽了許多,躺在床上,也沒什麼事乾,就拿出書來看看。
蕭勝天敲門的時候,顧清溪正在做一道數學題。
她連忙去開門,於是就看到蕭勝天換上了鬆快的棉質家長睡衣,半濕的短發微搭在額間,身上散發著淡淡胰子清香。
顧清溪微怔了下,隻覺得一眼看過去,撲麵而來的男性荷爾蒙氣息,俊美沉穩,看得人腿發軟。
特彆是在這異鄉他處,在無人認識的陌生空間裡,不算大的房間,單獨相處的男女,空氣中流動著緊繃的渴望,氣氛一下子異樣了,屋子裡很安靜,彼此的呼吸那麼清晰地在耳邊響起。
“你——”蕭勝天站在那裡,語氣也有些不自在了:“你在學習?那我不打擾了,我回去了。”
“沒有。”顧清溪低聲說:“你過來啥事?”
作者有話要說:本章 發100紅包,有錯彆字麻煩告訴我,今天要出門來不及檢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