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一旦質問,就落了下乘。
顧清溪忍著,隻當做沒這回事,就要進去學校。
她這裡一腳已經邁進去,就聽到蕭勝天道:“清溪,你——”
顧清溪回頭,若無其事地看著他:“嗯?”
蕭勝天:“我最近搬家了。”
顧清溪:“是嗎?怎麼好好的搬家了?”
突然暗自慶幸,幸好他搬家了,自己去找他,沒碰到他。
她甚至想著,千萬不能讓他知道自己去找過他。
蕭勝天:“廠子裡有個技術員要結婚,沒住的地兒,就把我那個院子先給他用了,反正我隨便哪裡都能湊合。”
顧清溪:“那挺不錯。”
她憋著,也不問他搬去哪兒了。
蕭勝天:“最近縣城邊上有一塊地,人家允許個人購買,我就買下來了,大家都在那裡蓋房子,我也正打算蓋。”
顧清溪聽著,多少明白是怎麼回事。
那個時候縣裡財政吃緊,正好縣城北邊那塊地荒著,因為種種原因,也沒耕種,當時就可以允許本地戶口的人購買,購買了後給發一個“所有證”,蓋的是縣裡的章,算是變為私人產權了。
當年顧清溪哥哥也買過那麼一塊地,是南邊運河旁邊的河堤,也得過這樣一個證,不過過了一些年,時代變遷,村裡的乾部不想認了,在重新進行土地分配的時候要收回來,後來還是同村有些腰杆子硬的,找出來發黃的那個“所有證”,算是把這事壓下去了,村裡再也不提回收的事了。
說白了儘管本國是不存在土地私有的,但是某些曆史階段會有一些特殊的情況產生,之後就成為曆史遺留問題了。
顧清溪:“是嗎,那不挺好的?”
蕭勝天抬頭,看著她,笑意慢慢收起來,認真地說:“你要不要看看,我這個設計圖,看看你喜歡嗎?”
他說話的語調認真而鄭重。
顧清溪心弦微動,彆過臉去,卻是故意說:“你自己的設計圖,你覺得喜歡就行。”
蕭勝天:“幫我看看吧,以後什麼不好的,我讓人改。”
顧清溪淡淡地說:“我哪懂這個。”
蕭勝天便不說話了,抿唇沉默地看著他。
顧清溪:“我回去了。”
蕭勝天:“彆——”
顧清溪笑,看向他:“還有什麼事?”
蕭勝天低著頭,將那設計圖遞給她:“你看一眼吧,這兩天就要動工了,我怕萬一有什麼你不喜歡的。”
顧清溪:“你要動工就動工,關我什麼事。”
蕭勝天低頭,沉默了一會,才道:“我是計劃著以後你也來一起住,還有你家人,都一起住那裡。”
顧清溪沒想到他竟這麼說。
蕭勝天:“那個位置挺好的,我聽縣委的人說,以後是規劃出來要發展的地方,位置好,蓋一處稱心如意的房子,可以一直住著,以後做什麼也方便。”
他的聲音也帶著幾分潮濕的顫,仿佛深夜時響在耳邊最能打動人的呢喃。
顧清溪側著臉,望向不遠處的天空。
這時候細雨停了下來,遠處的天空經過洗滌,剔透清澄,像一塊白裡蘊著藍的透玉,顧清溪低聲說:“我說過要去住嗎?”
蕭勝天:“那你想去哪兒住?”
顧清溪:“我想去哪兒住就去哪兒住,關你什麼事。”
蕭勝天黑眸沉靜地看著她:“你去哪兒,我就去哪兒,不是說好了的嗎?”
他這一說,她心裡的委屈幾乎噴湧而出。
他這是什麼意思,當之前的冷落全都沒有嗎?就這麼過去了?
自己難受的時候就遠著,等自己想好了就出現然後裝作什麼事沒發生?
他倒是能裝!
顧清溪靜默地看著他,就是不吭聲。
蕭勝天眸間泛起一絲狼狽,他望著她:“清溪——”
聲音中有一絲哀求的意味。
顧清溪低下頭,從書包裡往外掏。
她掏出來那個紙包,平靜地遞給他:“這是你當時給我的錢,還有這個——”
她又把瑞士手表遞給他:“這些都是你給我的,其實除了這些,你還送了我彆的,不過這兩個比較貴,我還給你,彆的,我還給你也沒用,就這麼算了。”
她的聲音太平淡,平淡得仿佛丟掉一包不要的垃圾。
蕭勝天隻覺得,自己就是那包被她丟掉的垃圾。
他的喉嚨仿佛被人扼住,窒息和絕望在這一瞬間籠罩了他。
他張了幾次口,才勉強出聲:“為什麼?”
顧清溪笑:“為什麼?你自己應該知道為什麼,還是說你慣於用這種裝傻的行為來掩飾,來為自己找理由,來逃避?”
蕭勝天:“清溪,你彆這樣。”
顧清溪:“我為什麼不能這樣?你是誰,你說我彆這樣,我就彆這樣?”
蕭勝天勉強發出聲音:“你不能把我就這麼丟了。”
顧清溪:“是嗎?因為當垃圾的滋味不好受是嗎?”
蕭勝天不說話。
顧清溪:“那你想過我的感受嗎?不要給我裝傻,你以為你怎麼想的我不知道?我願意當成垃圾被人家丟掉嗎?心情好了喜歡了,把我捧在手心裡疼,心情不好了不願意了,就遠著?”
“我為什麼要等在這裡等著你想明白?你一個月想不明白,一年想不明白,十年想不明白呢?”
蕭勝天眸中泛起艱難的掙紮:“那你想怎麼樣?”
顧清溪:“不要問我想怎麼樣,你還是問你自己想怎麼樣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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偌大的操場中,安靜得仿佛一池沒有風的潭水,經過細雨洗滌的柳樹枝葉越發鮮嫩,在風中輕輕搖晃,灑出幾滴清露。
顧清溪呆呆地站在柳樹下,看著那寂寞的操場,她覺得整個人仿佛死了一樣。
蕭勝天對她很好,真得很好,好得時候仿佛疼她疼到了骨子裡,她怎麼可能不知道。
但是她就是貪心,貪心得想要更多。
如果得不到,她寧願不要了。
她不想為了感情患得患失,也不想有一天正濃情蜜意的時候被人家擱在淺灘上,其實細想上輩子,他對自己必是有意,以至於多年之後依然存著牽掛。
可兩個人的結局,也是注定了的,並不是為什麼你當年不說的簡單錯過,那是時代的痕跡和他性子裡陰暗一麵所造成的必然結局。
她傻傻地在那裡站了很久,終於還是起來,過去宿舍,準備學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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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麵的雨淅淅瀝瀝,時下時停,宿舍裡大部分人都回去了,安靜得很,隻有個彆不方便回家的也在宿舍裡學習,偶爾會過來找顧清溪請教問題,倒是能作伴。
晚上時候,顧清溪學到很晚,一個人躺在床上,想起那天蕭勝天望著自己時候的樣子,她會覺得他其實是在哭。
心裡疼得難受,幾乎有種衝動,去找他,抱住他,告訴他不鬨了,兩個人好好地,再告訴他自己拿到了名校的資格,也許用不了多久就會有錄取通知書了。
不過萬般情緒到底是壓抑下了。
她睡不著,點著蠟燭,開始做題,刷卷子,寫筆記。
晚上如此煎熬,白天的時候倒是還好,有其他宿舍的兩個女生一起,大家作伴出去外麵吃飯,顧清溪家境好,大家一起吃麵,她要一份牛肉或者彆的葷菜,也讓人家跟著一起吃,開始人家還有些不好意思,顧清溪就說這點也不算什麼,馬上高考了,大家都需要營養,兩個女生都感激得很。
如此過了兩天,顧清溪倒是覺得這種生活狀態不錯。
她發現自己很喜歡學習,也享受那種攻克難題的感覺。
她想,上輩子自己壓力過大,其實從沒有好好地發掘自己,這輩子,壓力小了,反而好多了。
可就在這一天,她正趴在宿舍床上學習,就聽到隔壁女生過來:“有個女的,說是找你,看著挺著急的,讓你出去。”
顧清溪聽著疑惑,不過還是過去,結果出去後,發現竟然是那天她過去蕭勝天那裡看到的年輕媳婦。
那媳婦一看到她,忙問:“你,你是不是叫顧清溪?”
顧清溪點頭:“嗯,怎麼了?”
那媳婦頓時鬆了口氣:“求求你了,你過去看看我們蕭廠長吧,他現在傷得不輕,說起胡話了,我們也不知道怎麼辦,他一直念你的名字!”
顧清溪的心頓時揪起:“他怎麼了?”
那媳婦幾乎想哭:“前天在工廠的時候,蕭廠長和大家一起乾活,誰知道沒提防,他竟然被貨車碰到了,送到醫院,現在又說是發炎了,開始發燒,人事不省!”
顧清溪腦子裡“嗡”的一聲:“他現在在哪兒?”
作者有話要說:17年我查著自己有膽結石,還是三甲醫院體檢出來的,從那之後,我一直把自己當成膽結石病人,偶爾哪裡疼,我就分析,估計是膽囊炎了吧,估計是膽結石又大了吧……
19年體檢,體檢中心說你沒有膽結石,照了半天沒照到,我心想這技術太差了,也許機器落後。
今年體檢,體檢中心(另一家)又說你沒有膽結石,照了半天沒照到……
敢情我把自己當膽結石病人三年,其實根本沒有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