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個想了想:“好像是看到這麼一個人,有,他應該也上車了吧?不過具體怎麼樣,我還真沒注意,畢竟要下雨了。”
顧清溪一時心都沉到了穀底。
是Mal出了什麼事,蕭勝天先送她過來了,那蕭勝天有沒有跟著一起回去?
不,顧清溪當然不相信,蕭勝天一定會等著自己,和自己一起回去的,他絕對不可能把自己扔在這裡。
隻是望著遠處潑墨一般的天,還有那已經幻化為剪影的山,他現在在哪裡?為什麼沒在這裡等著?是在山裡找自己嗎?
霍驍南自然看出顧清溪的窘迫,他試探著問道:“那你和我們一起走吧?”
顧清溪蹙眉,到底是下定決心:“那你們先回去吧,我還要等我愛人。”
霍驍南看看這天色,陰沉沉的,眼看著要下雨的樣子,自然也不放心:“那要不我陪你一起等吧。”
顧清溪:“不用了,謝謝你,我自己等一會吧。”
她是很害怕陳昭再出現,但是蕭勝天肯定不會扔下自己跑過去的,她可以躲起來,在暗處等著蕭勝天出現。
霍驍南糾結了下,但到底是不熟,而且人家在等自己丈夫,自己也不好太勸,況且今晚的聯誼舞會很重要,當下隻好道:“那你自己小心。”
說著,他還拿出來一個水果刀:“這個給你,萬一有個什麼,防身。”
顧清溪笑了,這個倒是對自己很合適:“好,太感謝你了。”
一時霍驍南他們上了車,顧清溪也不敢留在原地等著,她想了想,還是決定往蕭勝天過去的方向找,他肯定也在找自己,如此就能碰上了。
這個時候天上已經開始下雨了,雨水滴下來,顧清溪雖然換上了衣服,但夏□□衫單薄,幾乎毫無遮雨之物。
下雨天,路越發難走了,她腿上胳膊上也被劃了一些紅痕,火辣辣地疼,不過這個時候自然顧不上,萬一找不到蕭勝天,她自己又不敢回去,隻能夜晚露宿荒山了。
這一片還沒怎麼開發,怕是深山裡有野獸,露宿荒山還不知道會發生什麼事。
顧清溪攀著布滿了荊棘和矮樹叢的斜坡,幸好雨隻是零星下,並不大,不過即使這樣,她身上衣服依然濕了,涼颼颼地難受,她咬著牙,小心翼翼地往那條道上走,好不容易走到了,看看時間,距離最後一班車離開還有半個小時。
站在那裡,前後望,往上是一片暗黑的蒼茫,往下是零星的燈火,而道旁則是隻能顯露出樹叢和矮木剪影的黑暗,一切都陌生而寂靜。
到底是繼續往回走,此時天已經大黑,雨水澆下來,顧清溪眼前一陣陣發黑。
她想大聲喊蕭勝天的名字,可是又怕引來陳昭,這個時候肚子已經餓了,所有的食物都在蕭勝天那裡,她又累又餓,肚子裡咕咕叫,渾身沒有半點力氣。
突然就想哭,早知道她應該跟著蕭勝天一起過去村子那裡了。
正不知如何是好的時候,就聽到不遠處傳來動靜,好像是腳步聲,顧清溪隻覺得自己毛骨悚然,連忙躲在樹後麵看,果然是陳昭。
陳昭打著手電筒,正沉著臉往前走,顯然是找自己。
顧清溪瞬間渾身冰冷,她屏住呼吸,不敢發出任何聲音,等到陳昭好不容易過去了,她再不猶豫,往大巴停車處跑去。
跑過去後,她掏出來霍驍南給自己的水果刀,看了看,在路邊大巴上車處的枯樹上刻了字,寫上“我先回”字樣,下麵留了一個顧。
這老枯樹堅硬得很,倒是費了她不少力氣,一邊刻,一邊看山上方向,生怕陳昭突然出現。
好不容易刻完了,她趕緊躲在樹後,其實還是盼著蕭勝天能及時趕來。
不過等了好久,也並沒有見到蕭勝天,反而是陸續有彆的遊客過來了,全都淋得猶如落湯雞,哆哆嗦嗦地縮著脖子,在那裡眼巴巴等著最後一輛大巴。
顧清溪過去問人家,有沒有見過蕭勝天,結果大家都茫然搖頭,說不知道,沒見到過。
最後一輛大巴終於在夜色中晃悠著出現的時候,昏黃朦朧的燈光照亮了前麵一小片濕潤的山地,顧清溪絕望地咬了咬唇,回頭看了一眼身後被自己刻上字的那棵樹。
很快大家都上車了,大巴的司機和乘務員顯然見並沒有多少人,念叨著抱怨了一句,又看顧清溪並不上車,便催著說:“你到底上不上車?不上車我們就發車了!”
顧清溪忙問:“後麵還有車嗎?”
乘務員:“不知道!”
顧清溪:“我的愛人可能還在山裡,你們能再等等嗎?”
乘務員:“我們馬上就發車,要上車,讓你愛人過來!”
乘務員見慣了來這裡野營露宿的大學生,還有住在農家院的,誰知道誰什麼情況,至於她愛人不見了,那就去找,她並沒有那耐心。
顧清溪還在猶豫,乘務員道:“關門,走了!”
顧清溪聽了,忙道:“彆,我上車!”
上了車後,顧清溪不斷透過窗子看外麵,但是根本不見蕭勝天的人影。
一路上,自是疲憊,縮著身子靠在座椅上,茫然地看著窗外,就在這車子晃悠間,恍惚打了一個盹,卻是陳昭。
陳昭就在自己麵前,手裡拿著自己的水果刀,正對著自己笑。
她陡然間驚醒,攥緊了手裡的水果刀,再也不敢睡了。
好不容易大巴到了車站,公交車已經不多了,且沒有順路的,怕是要倒幾次車才能回去,顧清溪等了好久,終於找到一輛出租車,坐上出租車,回到家裡,緊緊地把門窗關上,之後就趕緊鑽被子裡去了。
自然是睡不著,一夜胡思亂想,想著蕭勝天也許已經離開了,想著也許他一直在找自己,又想著他估計已經下榻在了當地的農家院。
最後,到底是太過疲憊,睡去了。
再次醒來的時候,天已經亮了,她下意識摸了摸身邊,他竟然還沒回來。
外麵又下起來雨,淅淅瀝瀝地拍打著窗戶。
顧清溪愣了一會,才起身,穿了厚實的衣褲,又拿了一把傘,背上挎包準備出門。
其實也不知道應該去哪兒找,但或許可以找大巴始發站的工作人員問問?也或者是,應該找幾個同學,幫著一起去山裡找?
誰知道她的手剛碰上門把手,門便開了。
門外,站著蕭勝天。
他的頭發是濕的,衣服也濕了一半,眼底帶著血絲,眼底下還布滿了黑色的暗影,顯然是一夜沒睡。
顧清溪一下子哭了:“你去哪兒了?你一直都在哪裡?我找了你好久!”
蕭勝天抬手,一把將她抱住。
堅實的懷抱溫暖醇厚,顧清溪哭得稀裡嘩啦:“我到處找你,找了好久也不見人……他們說你和Mal一起上山了,可是我——”
陰險的陳昭,荒郊野嶺,找不到他的恐懼,這一切讓她身體幾乎在顫抖。
蕭勝天抱著她,捧著她的臉,皺眉:“怎麼了,清溪,昨晚發生了什麼事?”
他一直在擔心,擔心了一整夜,一整夜都在焦急地找她,其實已經設想過各種可能,所有最糟糕的都想過了。
隻要她活著,怎麼都行,哪怕出事了,他也會守著她護著她捧著她一輩子。
現在回來了,看到她就在家裡,這一刻,所有的焦慮擔憂全都散開來,繃緊的神經陡然放鬆了。
隻是看她竟然哭成這樣,幾近崩潰的樣子,終究覺得不對,一時心都往下沉,想著怕是出了什麼事,不過也不敢問,隻能抱著她,小心地拍哄著後背安慰:“沒事,沒事,你回來了就行,隻要你沒事就好。”
如此哄了半響,顧清溪的情緒才逐漸平息下來,趴在他懷裡,將臉貼在他胸膛上。
蕭勝天自是心中諸多猜想,看她這樣子,狼狽不堪,又見她胳膊上還有劃傷,雪白的肌膚,紅色的劃痕實在觸目驚心。
但也並不敢問,想著萬一有個什麼,她不提,他也就不問,免得白白讓她難過,隻當做從沒有過就行了。
一時自是心中暗暗咬牙,越發恨自己昨晚的行事,實在是大錯特錯。
而情緒平息下來的顧清溪,想起昨晚,自是擔心,便問起來昨晚蕭勝天的情景。
蕭勝天見她不說發生了什麼事,卻問自己,心裡已經是越發肯定了,當下也不追問,反而說起自己來:“也沒什麼,我和Mal小姐過去農家院,看了幾家,都沒合適的,她都嫌棄,我意思是讓她先回去,這樣我們自己住在那裡就行了,她又不太願意,看了幾家不合適的,我就打算回去找你,誰知道這個時候下雨,她喊著心口疼,我開始沒當回事,以為她故意的,便有些不耐煩,後來才發現不對,她應該是心臟病犯了。”
下著雨,他擔心顧清溪,但是當時也沒辦法,畢竟人命關頭,給了當地兩位老鄉錢,請人家幫著過來找顧清溪,他去找當地的衛生所,可衛生所根本沒車,最後弄到了電話,打給了外麵,外麵聽說這是外賓,派了車來接,才算是把Mal送走了。
顧清溪:“那她現在呢,現在怎麼樣了?”
蕭勝天將下巴抵著她的發,抱緊了她:“不知道,應該去醫院做手術了吧。”
顧清溪:“昨晚你住哪兒?”
蕭勝天啞聲道:“就住那邊老鄉的院子裡,一早起來我就繼續找你,一直找不到,後來聯係到大巴運營處,我問了人家,人家想起來好像見到過你,才回來看看。”
他說起來輕描淡寫,但是顧清溪卻隱隱感覺到了:“你昨晚睡了多久?”
蕭勝天默了下:“也沒多久,就幾個小時吧。”
顧清溪卻是胸口發酸,她當然看到,他眼底的紅血絲以及看到自己時,那驟然的放鬆,他根本是一夜不曾睡吧。
她悶聲說:“你是不是根本沒睡啊?”
蕭勝天:“不是……”
顧清溪突然又想哭了:“你騙人,你一夜沒睡一直找我,我,我卻自己跑回來了!”
蕭勝天看她這樣,沒辦法,隻好幫她擦眼淚:“這不是沒事了嗎?這事怪我,我不該讓你在那裡等著,應該帶你一起去農戶,就不會出這種事了。”
他自己不小心說出“出這種事”,說到一半,知道不妥,生怕戳到顧清溪的傷心處,忙不再提了。
隻是心裡想著,就算她不提,自己也務必要暗地裡查一個明白,誰欺負了她,總歸要不得好死。
顧清溪哪裡知道他這些心思,還在想著他一夜沒睡的事,自然明白他怕是擔心了一夜,早知這樣,還不如自己乾脆不要回來了繼續找他,也許就找到了呢。
一時又想起陳昭的事,實在是後背發涼,從骨子裡都是懼意,待要和他說起,卻見他眉眼間透著的憔悴和疲憊。
突然就有些心疼,想著他尋了自己一夜,先讓他休息下,便提起道:“鍋裡還有些飯,你先吃點東西,然後睡一會吧。”
蕭勝天點頭:“也好。”
當下蕭勝天匆忙吃了點東西,又去簡單衝洗了一個澡,出來後,便見顧清溪便靠在客廳的矮沙發上。
客廳裡光線並不是太好,米色的窗簾又是半遮著,朦朧的室光中,她微靠在沙發上,咬著唇,神情恍惚。
看到她這樣子,蕭勝天的心瞬間被刺痛了。
他走過去,幾乎是半跪在了沙發前,兩手握住了她的手:“清溪。”
他溫柔低啞,小心翼翼,生怕嚇到她。
顧清溪確實是在想著昨晚飽受驚嚇的事,如今看蕭勝天出來,忙道:“你知道昨晚,我遇到了什麼嗎?”
蕭勝天一聽,眼底泛紅,咬牙,攥緊了她的拳頭:“清溪,你不想說,其實可以不說,不過沒關係,你說了我也不會在意的,我一點不會在意這種事,你說出來,我們去報警,我一定會想辦法為你討回公道,讓那個人付出代價!”
顧清溪一時也有些懵:“其實沒什麼,我也不是太在意,就是太害怕了,我真得被他嚇到了,不過現在想想,其實也沒什麼。”
蕭勝天攥著顧清溪的手在顫抖:“都是我的錯,我的錯,我真不該讓你單獨留在那裡,不然怎麼會出這種事——”
他的聲音沉痛至極,咬牙切齒。
顧清溪終於意識到不對了:“什麼意思?你以為我怎麼了?”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