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麼來這裡了?”她的語氣自然不友好。
陳昭看著她,蒼白的臉上綻開一個笑,他看起來有些得意。
他的目光掃過顧清溪,又看向這冬日的校園,之後笑著說:“我一直想來看看,想看看我的清溪到底進了怎麼樣的大學,我心裡替你高興,你上了大學,實現了自己的夢想。”
然而顧清溪隻覺得膈應難受。
上輩子的那個顧清溪,嫁給陳昭後,開始一兩年飽受打擊,心灰意冷,後來慢慢地緩過來,便想著繼續考試複習,但是每次要考試了,他家裡或者他總是能出一些幺蛾子,最難受的一次,是她還有兩個月就要考試了,他卻和她鬥氣,大冷天跑出來,感冒了,病一下子重了,她沒辦法,日夜伺候,等他病好了,她偷摸跑出去考試,剩下最後一門,他又鬨事,鬨得她考不上。
晚上,他曾經掐著她的脖子說,夫妻本是同林鳥,他不會放開她。
那一世的顧清溪幾乎崩潰,想著放棄這段婚姻,但是他又變好了,溫柔體貼,跪在那裡懺悔。
而他如今竟然和她提大學,那更是讓她沒來由一股子氣,恨不得給他一巴掌才好。
她盯著這陳昭:“你能有這個好心,我真是謝謝你了。”
陳昭看著她,笑慢慢消失,眸中便黯然起來:“對不起,清溪,我知道我上輩子那樣很不好,可是我就是控製不住自己,生病的人,腦子裡的想法奇怪偏執,我那個時候根本沒辦法控製自己。”
他垂下眼,低聲說:“你一直在包容我,我明白。”
顧清溪冷笑一聲:“你既然知道,我隻盼著,你能知恩圖報,知道嗎,你唯一能報答我的,便是離我遠遠的,越遠越好,這就是你對上輩子那個人的報答。”
陳昭聽了這話,那目光便落在她的肚子上了:“你懷了蕭勝天的孩子。”
顧清溪警惕地看著他,下意識捂住了自己的肚子:“陳昭,彆亂來,你知道這是大學校園裡,你如果敢動我一根手指頭,我馬上叫起來,你彆想跑出這個校園,重活一輩子,你現在混得也不錯,你想毀於一旦嗎?”
說著,她壓低了聲音:“不要忘了你的堂哥陳昊,他現在呢?還流竄在外吧?”
陳昭臉色微沉,盯著她道:“清溪,你難道真沒想過,給我一次機會?”
顧清溪聽到這話,揚眉,打量著他,最後嘲諷地道:“陳昭,上輩子的事是上輩子,這輩子是這輩子,我雖然也擁有上輩子的記憶,但我並不是那個人,我對你沒愧疚沒感情,我憑什麼給你一個機會,就憑你這個人陰險狡詐嗎?”
陳昭眸光發暗發沉:“你以為蕭勝天上輩子富可敵國,這輩子你就能跟著享福嗎?清溪,彆傻了,這輩子,他的命運會被我改變,你這麼陪著他,最後還是竹籃子打水一場空你知道嗎?”
其實從陳昭出現的那一刻,顧清溪就隱隱有了一個猜測,隻是太過模糊,並沒細想而已,如今她這麼說,她不由多看了他幾眼。
陳昭輕歎了口氣,語重心長:“蕭勝天這次,不隻是一個工人重傷那麼簡單,這裡麵還涉及到操作規範問題,有人寫了檢舉信,向相關部門舉報了,你是不是從昨天就沒見到他?”
說到這裡,他語氣中明顯透出一絲得意:“他被人帶走了。”
顧清溪冷冷地看著他,突然道:“建築公司出事故的事,是你從中搗鬼是吧?”
蕭勝天做事一向謹慎穩妥,而且顧清溪也提醒過好幾次,注意施工安全,他也聽在心裡的,出了這次的事,他不願意講,她也就沒細問,但總歸心裡疑惑,好好的怎麼會出事。
現在陳昭的出現,她明白了,是因為陳昭。
果然,陳昭盯著她,笑了。
他笑起來,仿佛處在陰暗地窖中一條蒼白的蛇,在黑暗縫隙中露出那麼一絲笑,笑得讓人不寒而栗。
他笑著,以一種異常低涼陰冷的語調道:“是,是我做的,他之前給我下了那麼大一個絆子,我能不報複他嗎?不過他確實做事謹慎,不愧是做大事的人,讓我下了好大功夫,才找到這麼一個機會,你信不信,這一次,我要整死蕭勝天,我要在他的人生中留下汙點,要把他打入十八層地獄,要讓他永不翻身!”
顧清溪聽著這話,氣得手都在顫。
不過她到底是忍下了,定定地看著他很久,終於不屑地道:“是嗎,他是什麼人,是你輕易能對付的嗎,你對付他,不過是螞蟻撼大樹,不自量力罷了!”
陳昭得意地笑了:“你不信是嗎?那你等著瞧,瞧瞧蕭勝天這次,是不是得栽一個大跟頭。”
顧清溪嘲諷地道:“你不就是在他工地裡安置了人嗎?花錢買通的吧?”
陳昭看她猜到了:“是。”
顧清溪:“你還勾結了xx部門的人,是不是?”
陳昭神色冷沉,盯著她:“傻清溪,你以為我會和你和盤托出嗎?除非你和蕭勝天離婚,你可以考慮下。”
說著,他看向了顧清溪的肚子:“我不會嫌棄你肚子裡的孩子,生下來,送福利院,以後你生我的孩子。”
顧清溪聽了,抬起手,終於揮出了自己忍耐已久的巴掌:“做夢去吧你!”
打完後,陳昭果然氣得額頭青筋畢露,她當然知道自己和陳昭對上要吃虧,馬上喊道:“你乾什麼?你離我遠點!”
聲音自然是委屈驚恐,她這一喊,馬上有旁邊散步的學生聽到了,他們看到一個可憐的孕婦,又看到旁邊一個男人。
那個男人,形容蒼白眼神冷詭,頓時嚇了一跳,一個個都圍上來了。
陳昭憑空被打了一巴掌,自是氣惱,下意識就要攥住顧清溪的手腕,可他這裡剛伸手,周圍人呼啦啦圍上來了。
“你要乾什麼?”
“這是學校,你什麼人?”
“對,彆欺負孕婦!”
這個時候的大學生都是天之驕子,一個個敢為天下請命的情懷,又年輕,熱血沸騰,路見不平那是一定要出來伸張正義的。
顧清溪趁機道:“他欺負我,他恐嚇我!”
果然!旁邊大學生一個義憤填膺。
“你到底是什麼人?我們馬上叫保安!”
“對,抓住他!”
陳昭陰著臉說:“彆瞎說,我和她認識,這是一個誤會,不關你們的事。”
顧清溪當即道:“我和他以前認識,他追求我,我對他沒意思,可他現在竟然找我,讓我和我愛人離婚,讓我嫁給他,他對我耍流氓,對我一個孕婦耍流氓!”
對孕婦耍流氓?
所有人望向陳昭的眼神都充滿了憤怒,年輕人的憤怒那是恨不得當場對他進行正義懲罰。
陳昭:“胡說,你打了我一巴掌,我根本沒——”
顧清溪當然不讓他解釋,直接眼淚落下來:“他想欺負我!”
眼淚倒是很容易,心裡擔心蕭勝天,孕婦心緒敏感,本來就想哭,眼淚說來就來。
顧清溪一哭,旁邊的學生自然再無懷疑的道理,一時學校保安處的來了,就要將陳昭控製起來,進行“調查”。
陳昭狠狠地瞪了顧清溪一眼,顧清溪越發紅著眼圈。
他這一瞪,落在旁邊的學生眼裡,自然越發肯定了:“這是威脅人家孕婦!膽大包天,竟然敢在我們學校欺淩婦孺!”
就此,陳昭的罪名算是做定了。
**************
陳昭被保衛處帶走後,保衛處問了顧清溪的意見,又報了警,為了這個,顧清溪難免要去做口錄,不過好在一回生二回熟,現在已經輕車熟路。
數學係的幾個很快都知道了這件事,大家都氣得夠嗆,是什麼人如此囂張,竟然欺負到他們係孕婦的頭上!
雖然顧清溪嫁人了懷孕了,但是不妨礙顧清溪是數學係最美的一朵花,況且她學習好,為人善良,筆記記得好造福同學,大家都對她很有好感,一時大家紛紛譴責那個可惡的“賊人”。
更是有幾個同學自告奮勇要陪顧清溪過去做筆錄,最後是李慧錦王向紅和任恩重陪著一起去的。
做完筆錄,要出來的時候,恰好派出所的人員帶著陳昭從旁過,陳昭冷冷地看了顧清溪一眼,派出所的人馬上道:“你老實點!”
說著,直接踢了陳昭一腳。
這年頭,進了派出所就這樣,反正管你什麼人先踢一腳,踢一腳你就老實了。
這不像以後講究那麼多,以後當然就沒這麼隨便了。
陳昭挨了踢,身子一個趔趄,差點摔倒,不過他臉上卻是沒有任何表情,死沉沉地盯著顧清溪的方向,一雙眼幽深冰冷得仿佛深淵裡的蛇。
很快,陳昭被帶走了,旁邊的李慧錦不寒而栗:“這個人好可怕,他真得是人嗎?”
看到這個人,像是看到鬼一樣!
王向紅也倒吸口氣:“怪不得能乾出這種事,這個人就不正常吧?”
旁邊的任恩重卻道:“咦,這個人看著眼熟啊,我見過這個人!”
顧清溪聽說這話,心裡一動:“是嗎?你在哪兒見過?”
陳昭神出鬼沒,任恩重怎麼會對他有印象?
除非他們麵對麵見過。
而任恩重大伯,如今就在他們縣裡,陳昭的爹陳寶堂交遊廣闊,認識任恩重的大伯也不奇怪,由此攀上任恩重爺爺這條線,就很有可能了。
況且,重活一世,陳昭自然有一些資源可以利用。
任恩重聽了這話,仔細回想了一番,之後恍然:“他曾經帶著一幅畫來找我爺爺,我爺爺非常喜歡!”
他沒說的是,對方以非常低的價格“賣”給了自己爺爺,由此獲得爺爺的歡心,再之後他就不知道了,畢竟他也不是經常回家,隻是偶爾聽他媽說起那個誰又來過什麼的。
顧清溪聽了,沉默了片刻,在心裡冷笑了聲。
陳昭突然在首都混得風生水起,顧清溪一直覺得這事蹊蹺,蕭勝天是經營了很久,也是仗著之前貿易公司時開拓的人脈,才拿到了一個建築項目,而陳昭,又是憑的什麼?
如今她明白了,任家,就是陳昭背後的那個人脈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