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曹刺史絲毫沒覺得有什麼不對,甚至曹夫人也沒覺得有什麼不對,兩人還和林風說,那幾個孩子都皮和個猴似的,一看就不是讀書的料,請好先生也是糟蹋,還不如從小多習些武藝,以後跟著他們爹進軍營,而他年紀大了,習武已經晚了,才要多讀書。
林風聽了恍然大悟,曹家是將門,嫡子自然是要繼承家業,當然以習武為重,而他,習文自然更讓人省心。
自覺猜到真相,林風不但沒覺得心裡不平衡,反而安心下來,這就對了嘛,他畢竟是個庶子,哪能和嫡子比。
於是林風也沒敢透漏自己會武的事,而是裝作十分喜歡讀書,跟著兩個大儒讀起書來!
果然,曹刺史和曹夫人對他更是滿意。
林風漸漸放下心來,在曹家住了下來。
隻是林風卻不知道兩人心裡想得是:
不愧是那位的種,果然和那位一樣,是天生喜歡讀書的!
京城洛陽,皇宮禁中,端明殿
夏日的暑氣蒸蒸日上,整個殿中門板全去,換上帷帳,殿中深處,一處榻上,一個四十多歲的清雅紫袍男子和一個頭發花白的明黃中衣男子相對而坐,悠閒地下著棋。
當然,這悠閒是相對於紫袍男子的,另一邊,明黃中衣男子則撓著頭,看著棋盤直歎氣。
紫袍男子看明黃中衣男子久未落子,伸手從旁邊盤子中拿了一根竹簽,紮一塊冰鎮西瓜,笑著咬了一口。
“陛下,這盤棋您已經下無可下,快點認輸吧,這大熱天的,收了棋咱們吃點瓜果不舒服麼,乾什麼坐在這玩勞什子的東西。”
明黃中衣男子把棋盤一推,抱怨道:“下個棋,你也不知道讓讓朕,每次都讓朕輸,朕都一把年紀了,天天欺負一個老人家有意思麼!”
紫袍男子好笑,“陛下,就您這棋藝,臣就算再讓,您也贏不了啊!”
皇帝癟癟嘴,“這下棋啊,就是空架子,要真是戰場殺敵,就你這小身板,朕一拳揍十個。”
紫袍男子無語,“陛下您是武將,臣是文臣,臣是多想不開和您在戰場上拚拳頭。”
皇帝卻洋洋得意,“哎呀,你這家夥最大的短處,就是能文不能武,打仗,你不行。”
紫袍男子笑了笑,任由皇帝嘴上占占便宜。
皇帝這兩年年紀大了,越發小孩子脾氣,輸個棋,都要惱一會,非得嘴上占便宜不行。
紫袍男子吃完西瓜,放下竹簽,一個個撿起棋子,放到旁邊棋簍裡,說道:“五月了,各地的麥子都熟了,各地府衙官員已經開始上報今年的收成,我今早看了會,今年還算風調雨順,收成不錯。”
皇帝一聽樂了,“先生向來謙虛,你說收成不錯,那肯定就是豐年,想來今年是大豐收!”
紫袍男子笑而不語,算是默認。
皇帝瞬間仿佛年輕了好幾歲,“又是大豐年,想朕登基那年,國庫空可見底,百官無俸可發,百姓流離失所,朕窮得都想當褲子,後來幸得先生幫朕,先生勵精圖治,花了兩年與民休養生息,又鼓勵生產,如今國庫豐盈,朕前段日子視察國庫,那國庫米糧堆積如山,連栓麻袋的繩子係不上,想不到今年又是大豐年,哈哈,想當年朕接得爛攤子,本以為弄個亡國之君算了,如今不曾想,朕卻成盛世明君了。”
紫袍男子笑道:“陛下勤儉質樸,本就有明君之姿。”
皇帝哈哈大笑,“你就彆捧朕了,朕自己什麼樣,朕自己還能不知道麼,要說打仗,朕誰都不怕,可這治理天下,真不是朕能乾得事!”
紫袍男子笑了,“打理朝政,治理天下,本就是宰相之職,陛下乃萬金之軀,若這些事都由您辛勞,那是臣失職了。”
皇帝聽了心裡高興,他兵杆子出身,最煩政務這些瑣事,可自從當了皇帝,天天有人拿這些雞毛蒜皮的事煩他,他就不明白了,什麼事都叫他處理,他發俸祿養這些家夥是乾什麼的!
還是宰相好,有什麼事,有什麼困難,人家從來都是自己解決,等處理好,然後過來向他彙報一下。
看看,人家這活乾得多省心啊!
紫袍男子收拾好棋子,把它們放在一邊,笑著問:“今年又是大豐收,陛下前些日子說在宮裡呆著悶,要不要出去逛逛?”
皇帝眼睛一亮,“去汴京?”
紫袍男子點頭,“今年風調雨順,才有此大豐收,陛下合該祭拜一下天地,以示感激,汴京有當初建國時的祭台,臣明兒大朝時上表,請陛下移駕汴京祭天可好?”
皇帝想到繁華的汴京,瞬間一百個願意,“那感情好,朕去年身體不好,沒能祭天,實在憋死朕了……啊不,實在對老天心意不成,朕今年一定好好去祭天!”
“汴京路途遙遠,辛苦陛下了。”
“不辛苦不辛苦,這京城,就有勞先生監國了。”皇帝現在心已經飛到汴京了,麻溜把京城丟給了宰相。
紫袍男子已經監國多次,也沒什麼感覺,隻是想起宮裡的二皇子,紫袍男子試探地說:“陛下,二皇子日漸年長,是時候該曆練曆練了,這次陛下離京,要不讓二皇子監國,臣為輔。”
“他能做什麼監國,”皇帝想起自己二兒子,頓時皺眉,雖然他最疼得就是二兒子,也有意立他為太子,可哪怕身為親爹,他也不能昧著良心說自己兒子才能足以監國,想到宰相平日處理政務就已經夠辛苦了,怎麼能再好意思讓自己兒子去搗亂,不過到底是自己兒子,宰相說得對,大了該曆練曆練了,“讓他去樞密院吧,讓兩個樞密使帶帶他。”
皇帝還甚是推心置腹地拍拍紫袍男子,“先生,榮兒他性子爆,丟你政事堂肯定煩死你,朕才不會讓那小子去鬨騰你呢!”
紫袍男子張張嘴,最終歎了一口氣。
您也知道你兒子性子爆啊,他那哪裡隻是性子爆,他那是瘋狗病,逮誰咬誰!
我親自看著還能控製一二,省得他禍害朝臣,如今您卻把他放出去,紫袍男子深吸一口氣,他已經能想象到,等皇帝一離京,那禍害出來,群臣得多恐懼了。
紫袍男子隻覺平生三根白發,看著麵前還覺得自己做了好事的皇帝,紫袍男子真想以多年故交和臣子的身份,問問皇帝:
您當年,是怎麼生出這個狗屁玩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