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和裕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如果你願意接受我壓縮後的木係異能,我就學。”
“為什麼?”
“我想幫你。”
兩個人視線相對,一時之間花廳靜默下來。花開無聲,卻有一股淡淡的香味在空氣中彌散。似乎是淡淡的糖果甜香,又帶點柔膩的玫瑰花香,混雜在一起,沁人心脾。
最後還是易和裕先敗下陣來。他無奈地看著林滿慧:“我學。”
林滿慧微笑道:“算你識相,這可是永華宗的功法、口訣。”
易和裕問:“永華宗拜師有什麼講究?”
林滿慧也不知道有什麼講究,隨便說了句:“斟碗茶給我喝,我把口訣傳給你,就成了。”
易和裕不敢置信:“這麼簡單?”
林滿慧橫了他一眼:“大道至簡,你們姓易的不是一直推崇這句話?”
易和裕忽然笑了起來,鳳眼微眯,眸色再次轉為明亮的灰色:“好!”他走出花廳,對站在門口的馮英道:“去倒杯茶來。”
待得清茶在手,他穩穩托住鬥笠碗底,來到花廳,站在林滿慧麵前,將茶碗舉至與額頭平齊:“師父,請喝茶。”
林滿慧也沒有端坐太師椅上,就隨意站著,接過這碗茶,一飲而儘,有點小得意地拍了拍易和裕的肩膀:“徒弟,要聽話,好好修煉。”終於替永華宗找到傳承之人,真有成就感。
霍澤與馮英站在花廳之外,雖聽不見易和裕與林滿慧的對話,卻看到他斟茶行禮,她微笑拍肩,兩人有些愕然。再等到吃早飯的時候聽到易和裕喊她“師父”,嚇了一大跳:牡丹花一開,這對小情侶怎麼變成師徒了?
在霍澤與馮英的心目中,早就把易和裕與林滿慧看成一對小情侶。她救了他,他對她百般體貼,他倆雙手相牽,不是情侶是什麼?
等到林滿慧吃過早飯去學校上課,霍澤悄悄問易和裕:“滿慧小姐怎麼成了你師父?”
易和裕嘴角扯了扯,忍住笑:“隻是個稱呼而已,有什麼關係?”他雖不是修真之人,卻也見識過三教九流、武學門派的各種規矩。真正的師徒,光是行拜師禮都十分繁瑣,哪有林滿慧這麼簡單的?
再大道至簡,該有的形式還是有的。永華宗的拜師儀式走的是“擇日不如撞日”,斟茶行禮就此完成,恐怕就是林滿慧一時興起。
順利收徒,林滿慧心情很愉快。上完四節課,背著書包又回到彆院。早上隻是完成了收徒儀式,真正的功法傳授還沒有進行呢。
吃過飯之後,林滿慧對霍澤說:“讓閒雜人等都退開十米,不要讓人驚擾了我們。”
林滿慧的麵色有些嚴肅,霍澤忙應了一聲,與馮英退開。守在門外,不讓其他工作人員靠近前廳。
林滿慧坐在椅中,對易和裕道:“師父不能白叫,我來教你口訣。望你按此法修煉,將永華宗發揚光大。”
易和裕點頭:“好。”
兩人一個認真教,一個用心學,不過一柱香的功夫便傳授完畢。
末世之中,永華宗修士將口訣與功法以文字的形式寫在紙上,公諸於眾。林滿慧現在教的,一半是紙上所寫,一半是自己十年修煉的體會。
易和裕感覺自己打開了一扇新世界的大門。
原來五行之說當真存在,原來這個世界彌散著五種能量。異能者可分為三階,大約相當於修真裡常說的:練氣、築基、金丹。
心口處縈繞著一股暖洋洋的氣流,嘴角忍不住上揚,這一刻易和裕想唱歌。
不是因為能夠修真,而是因為直到這個時候,易和裕才覺得林滿慧接納了他,把他當作自己人。
以前她雖然對自己好,主動與他牽手,但他總覺得她是飄浮在空中的一縷仙氣。隻要輕輕吹口氣,就會化為虛無。
現在,聽她喊自己徒弟,傳授心法與口訣,易和裕一顆懸著的心慢慢落到了實處。
隻要能夠常伴左右,師徒又何妨?
彆院已經送給林滿慧,易和裕像上班打卡一樣,一早過來,傍晚回去。
到了五月九日這一天,林滿慧一大早起來,看到易和裕站在彆院門廳處,霍澤正在指揮工人將牡丹裝箱搬運上車。
轉頭看到林滿慧,她長發微卷,披散至腰間,似海藻在海水中搖曳。易和裕眸色一暗,溫聲解釋了一句:“明天家主壽宴,今天我得提前過去。”
馮英這個管家對彆院的管理十分嚴格。
林滿慧居住的內院臥房、花廳,易和裕臨時休息的外廳廂房,都被列為禁區,不允許外人踏入半步。
其餘工作人員做好自己份內的事情,各儘各的職責。采摘蔬菜菜的隻管采摘;清單核查的隻管對單裝運;運輸蔬菜的隻管開車;廚師負責做菜、保潔打掃衛生、園丁修剪花園枝葉、雜務清洗晾曬……
因此現在牡丹裝箱進行有條不紊,門廳口的工作人員一絲多餘的聲音都沒有發出。
馮英站在一旁,看著這盆開著十幾朵金燦燦花朵的牡丹,讚歎道:“家主愛牡丹,年年壽宴都有送牡丹,我也算是見識過不少名花的,卻從來不曾見過這麼漂亮的顏色。真是什麼語言都沒辦法形容,就像是繡在絲綢上的牡丹富貴圖一樣。”
霍澤也頗有點誌得意滿:“放心,絕對驚豔。”
明天是易秉鬆的六十五歲大壽,拜壽人絡繹不絕,易和裕親自栽培出這一盆牡丹,生日禮物的確用心。
看到易和裕一臉的歡喜,想到易秉鬆是他最親近的親人,林滿慧腦中閃過昨晚與馮英的對話。
“易和裕的母親呢?”
“少爺兩歲的時候,就因病去世了。”
“他爸呢?”
“少爺母親去世後一個月就另娶錢美華,還帶回來一個一歲多的兒子要認祖歸宗。”
“渣男?”
說到這裡,馮英一臉的鄙視:“易家家規,家主之位傳孫不傳子。易承涯在建設部掛個虛職,混日子罷了。他對少爺沒有半點感情,卻還總喜歡端著父親的架子挑三揀四。以前我在鬆風苑的時候,就很煩他。”
說到後來,馮英的聲音變得低沉:“少爺還有兩個弟弟,易和新、易和貴,也是家主繼承人之一,先前以為少爺是必死之人,都對他愛理不理,現在看他好起來,一個個嫉恨得很。少爺現在把彆院管得這麼嚴,也是擔心他們驚擾了你。”
聽完馮英的介紹,林滿慧這才發現易和裕這二十年過得一點也不快樂。
他雖然從小享受定製式教育,理學經史、琴棋書畫,所有的家教都是國內頂尖的學者、名家,衣食住行樣樣精致,侍候的人一大堆,但是一來不自由,二來缺親人陪伴。
病痛纏身、母親早逝、父親另娶、弟弟不友愛,隻有一個爺爺關心他吧,家主事務繁雜,哪裡能夠經常在一起?
比較起來,還不如自己過得逍遙自在呢。雖然父母早逝,家境貧寒,但哥哥們對自己疼愛有加,在軍山農場有同學、有朋友。
想到這裡,林滿慧走上前,一縷精純的木係異能滋養牡丹,幾日內可花開不敗。伸出手拍了拍他的胳膊:“徒弟,受了委屈就告訴我,我幫你教訓他們。”
易和裕的胳膊僵了僵,看著她微微一笑:“好!”
帶著這一份來自“師父”的關愛,易和裕回到鬆風苑時嘴角一直微微上揚,直到走進那不帶半點煙火氣息的小樓,看到沙發上端坐的男子,眼神一下子變得冰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