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圓桌麵,二十個人,豐盛的飯菜。
易和裕坐在下首,看向簇擁著爺爺、奶奶的爸爸、叔叔、姑姑、兄弟姐妹,有一刹那晃神。
觥籌交錯、家人團圓,卻不及在彆院與林滿慧相對而坐、三菜一湯。
熱熱鬨鬨吃完飯,一大家子來到碧海閣的客廳。
古香古色的廳堂,全套紅木家私,整座碧玉屏風、絲綢燈罩、清代琺琅彩瓷器小擺件,透著雅致與尊榮。
易秉鬆坐在主人位,看著兒女們坐在麵前,孫輩站在各自父母身後,隻有易和裕格格不入,悄然立在角落。
他對易和裕微微頷首,拍了拍太師椅的扶手:“和裕,過來站在爺爺這裡。”
易承涯是家中老大,向來受母親寵愛,膽子比較大,開口道:“爸,彆寵壞了小輩,和裕是我兒子,就讓他站我身邊,和他兩個弟弟站一起嘛。”
易秉鬆臉上的笑意未減,眼中卻透出絕對的威勢:“我的話,不算數了麼?”
易承涯嚇了一跳,後頸有股寒意湧上來,他慌忙站起來,垂手低頭,老老實實地說:“爸,我錯了。”
眼睛餘光看到易和裕經過他身邊,站在易秉鬆身旁。
點點燈光從易和裕的身後照過來,更顯人才出眾。公子如玉,體態似鬆。
易秉鬆沒有讓易承涯坐下,意味深長地說了一番話。
“易家連綿至今,靠的是什麼?不過是兩句話,第一句話:審時度勢,順勢而為;第二句話:家和萬事興。一家人,和和氣氣,擰成一股繩,方能家業興旺。”
易承涯聽著額頭冷汗直冒,唯唯諾諾,不敢再多說一個字。
喬婉兮打了個圓場:“好了,孩子們聚在一起不容易,都是一片孝心。明天是你的生日,讓他們把禮物都拿出來吧?”
易承涯向來與母親配合默契,努力在臉上擠出一個笑臉,接過錢美華遞過來的木匣子,走到父親麵前,恭敬獻上。
“爸,祝您福如東海、壽比南山。”
易秉鬆示意易和裕接過木匣,放在方桌,淡淡點頭:“有心了。”
易承涯退回座位,順勢就坐了下來。喬婉兮在一旁笑著解釋:“老大知道你喜歡玉,特地請著名的玉雕大師雕了個玉壽星,你也不看看?”
自然有人打開木匣,露出裡麵一座玉像。翡翠冰透,雕工精美,仔細看去,老壽星的長眉一根一根都栩栩如生。
易承濤立刻讚歎起來:“好!大哥送的這份禮物好。昂貴精美、寓意也好!”
其餘幾個都附和起來,易承涯嘻嘻而笑:“和新、和貴兄弟倆另外備有禮物,等下單獨送給爺爺。先看看弟弟、妹妹們的禮物吧。”
一時之間氣氛就歡騰起來。
老二送金佛,老三送古字畫,老四、老五送繡的壽字,大家互相捧場,恭維話不絕於耳,喬婉兮見一個誇一個,真是母慈子孝、熱鬨非凡。
到了小輩們送禮物,強調的便不是壽禮的昂貴,而是用心。每一個送上禮物的時候,都會講一講準備的過程。
有的是自己手寫的卷軸;有的是自己畫的麻姑拜壽圖;有的是自己從琉璃廠淘來的小擺件……其中送得最多的,卻是一盆一盆的牡丹。
到了孫輩,易秉鬆的笑容明顯便多了起來:“好好好,有心了。”未來的家主,就在這一輩中,自然要好好考察一番。
易和新與易和貴送上的牡丹是今年國家農科院培育的新品種,名為“綠珠”,花朵碩大,花瓣綠似碧玉,中間捧出金黃色花蕊,在一片深綠色的葉片之中顯得分外妖嬈。
易秉鬆出生之時正值牡丹盛開,當時他的爺爺便欣喜萬分,言道牡丹花開富貴來,易秉鬆將引領易家走上富貴之路。
三十歲當上家主,至今已有三十五年,易秉鬆喜愛牡丹的愛好一直沒有改變。
易和新長身玉立,麵容俊秀,在爺爺姐姐麵前侃侃而談:“孫兒知道爺爺喜歡牡丹,便到農科院找到從事牡丹花卉培養幾十年的老教授唐良錦,好說歹說,這才從他手裡把這盆準備明年參加洛市花展的綠珠弄來了。”
易秉鬆與唐良錦是老朋友,一聽便笑了起來:“原來是你這小鬼,上個月老唐還跟我訴苦,說好不容易養了三盆,卻被人磨走了一盆。”
兒輩送禮是由大到小,孫輩送禮卻是由小到大。易和裕的禮物是最後一個,作為壓軸之作,自然受到了所有人的關注。
“和裕,你是第一次來給爺爺拜壽,送的是什麼?”
“爺爺最喜歡你,為你的身體前前後後不知道找了多少醫生,你可得用心準備壽禮啊。”
“我們這一支的孫輩中你最大,要有當哥哥的樣子啊。”
“趕緊拿出來,讓我們評一評到底有沒有用心。”
你一言我一語的,易和裕卻一直沒有動。
易承涯將身體懶洋洋往一靠,哈哈笑道:“他呀,聽說也要送盆牡丹給爺爺。我想先幫他掌個眼,他還不給我看呢。”
聽說是牡丹,所有人都笑了起來。
“小輩們怕禮物送重複了,私下裡溝通過。易若玲、趙若燦、趙若陽三個女孩子送的是富貴牡丹的屏風、圖畫、扇麵,易和新呢,送的是牡丹新品。怎麼到了你家,兩個送的是一樣的呢?難道是提前沒說好?”
易承涯無奈地攤開手:“和裕哪裡肯跟我說?都捂著不給我看呢。”
喬婉兮在一旁輕輕一笑,聲音溫柔:“和裕啊,你是要賣什麼關子嗎?送的是什麼牡丹呢?”
易和裕不慌不忙向前走出兩步,示意霍澤將用木箱封得嚴嚴實實的花盆搬進來。
霍澤指揮三名工人吭吭哧哧地把一個木箱搬到大廳中央,一股悠悠的甜香味散發開來,眾人看著這箱子,好奇心都被勾了起來。
“搞什麼?牡丹花還藏起來!”
“打開打開,這花怎麼這麼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