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瓷在跟隨老師認識顏料時聽過這個名字,但她主專業並非國畫,即使需要顏料,也沒想過直接上門。
但她……就喜歡盛驚瀾這種雷厲風行的行事作風。
第二天,兩人就從景城出發去寧城,下飛機後入住顏料實體店附近的酒店。
溫瓷還在手機上搜索地址的時候,盛驚瀾直接關掉導航:“跟我走。”
“你認得路?”
“你是第一次來,我又不是。”他一副得意的樣子。
聞明遠開辦的顏料實體店叫做“畫錦堂”,店內四周的玻璃壁櫃上全都擺放著各色顏料,像跌進絢麗多彩的世界,入目皆是色彩。
“你們好,請問需要什麼顏料?”前台服務十分熱情。
盛驚瀾開門見山:“我們來找聞老師,我是盛驚瀾。”
溫瓷靜靜看著他上來就報大名的操作。
“啊,是盛先生。”沒想到前台還真認識,並為他們指路,“聞老師在裡麵的工作間,請跟我來。”
事情發展的每一步都出乎溫瓷的意料,在通行的走廊上,她悄悄扯盛驚瀾的衣袖:“這也是可以直接進的嗎?”
沒有預約就算了,報個名字就能去工作的地方,這大師也太隨便了。
“有我在,當然能。”
“……”真的很看不慣他這幅嘚瑟的模樣,可跟在他身邊就不用動腦,隨時隨地都會發生驚喜,並且去哪兒都暢通無阻,是真的爽。
前台將他們送到門口,溫聲道:“溫老師,他們人到了。”
溫瓷一眼望去,站在桌板前的老師傅戴著眼鏡,氣質儒雅。
“進來吧。”聞明遠已過中年,發間生出白發,模樣卻很精神。
待兩人走近,聞明遠仔仔細細將他們打量一遍,彆具深意的說了句:“不錯。”
溫瓷忽然意識到什麼,小聲問盛驚瀾:“你們之前認識嗎?”
卻是聞明遠回答的她:“認識啊,前兩年這小子跑我這兒來待了兩個月。”
原來如此,那盛驚瀾的行為跟聞明遠的反應都說得通了。
來之前以為對方是個沉穩嚴肅的大師,沒想到聞明遠本人性格隨和,甚至還愛跟他們開玩笑。
昨天盛驚瀾就打電話聯係過他,聞明遠提議跟前台交代過:“你們要的顏料已經備齊了,沒事可以在這玩玩。”
盛驚瀾輕快道:“謝了。”
“你要道謝,不如過來幫我磨石頭。”聞大師對他的態度一點也不客氣。
聞明遠最近正在調製新的顏色,桌麵擺著各色石頭,一塊塊的,有些看起來跟寶石一樣漂亮。
感受到老師傅平易近人的性格,溫瓷放開了些,對製作顏料的過程充滿好奇。
聞明遠也不吝嗇分享:“製作顏料可不是研磨成粉這麼簡單,首先要篩掉石頭裡麵的雜質,經過幾百個小時的碾磨,反複提煉,才能做出最好的顏料。”
“這顆是什麼?”她指著一塊不規則、表麵粗糲的白色石塊。
“硨磲。”聞明遠告訴她,“你看古畫上那些經久不變的白色顏料,就是用硨磲製成的,可惜現在被禁止開采,我這裡的存庫也不多咯。”
硨磲是深海巨貝,為了防止過度開采,前幾年下了禁令,現在能夠買到的基本都是存貨,十分珍惜。
製作顏料過程之慢,單是篩選雜質一個步驟就耗時許久,溫瓷想到外麵那麼多顏料,不知道要花費多少工序:“這麼多的顏料,都是人工製作嗎?”
“會使用機器,不過那些機器也需手動操作,而非全程自動化。”聞明遠說,“手工製作的東西是無論多精妙的機器都比不了的。”
“是,我也這麼認為。”同為手工藝人,溫瓷對此深深感到共鳴。
中途,聞明遠出去接了個電話,溫瓷坐到盛驚瀾旁邊,“你怎麼連做顏料都會。”
“打個下手罷了。”這事兒他沒胡吹,“真要做出那些精品顏料,沒點功夫是不行的。”
溫瓷附和點頭:“難得見你謙虛。”
“寶貝,我向來實事求是。”盛驚瀾在她耳邊笑,像羽毛撓癢癢。
聞明遠回來見兩人交頭接耳,站在後麵咳嗽兩聲:“有人聯係我,說在山上挖到了紅色的原料礦石,我得去瞧瞧。”
聞明遠看了盛驚瀾一眼,問:“要跟我去看看嗎?”
溫瓷愣住。
這位國畫顏料大師怎麼一來就邀請他們去山上挖礦……
瞧見溫瓷的眼神,聞明遠點了點盛驚瀾,說:“他以前跟我去過。”
那次他剛好也要出去找石頭,盛驚瀾主動提出跟隨,一老一少帶著榔頭就去了深山老林。他們並不是在礦石裡隨意采礦,途中艱辛隻有經曆過的人才知道,當時他差點一跟頭栽下去,的虧盛驚瀾拉住他。
一老一少的忘年交情就這麼結下了。
在聞遠明看來,這個年輕人很有意思,看似不著調,做事卻很有耐心。關鍵時刻能承擔責任,沒有被現實磨光棱角,還透著有股少年氣。
“聞老,這事兒我得考慮下,什麼時候走?”
“那山上距離咱這兒不遠,明天就走。”
“行,晚點給您答複。”
時間差不多了,兩人帶著顏料離開畫錦堂。
“你前幾年不是在國外嗎?為什麼會在這邊待兩個月。”
“隻是他們以為罷了。”那些人知道他出國就理所當然地認為他一直待在國外,事實上,從那時開始,他就輾轉於各地,修複文物或是實地考古,“總之除了課業時間,我可能會出現在任何地方。”
隨著接觸時間增多,溫瓷對盛驚瀾的好奇心不減反增:“你到底還有多少事是我不知道的。”
盛驚瀾歪頭挨近,親昵道:“寶貝想知道什麼,我一定知無不言、言無不儘。”
“嗯哼。”就目前而來,她根本沒想到這些,盛驚瀾卻都經曆過。
原以為自己接觸過的愛好已經夠廣泛,現在對比起來,盛驚瀾的生活才是千姿百態,彆有風趣。
人,不應該局限於自己生活的圈子。
想到聞明遠的同行邀約,溫瓷有些心動:“所以,你這次要不要跟聞老師一起去呀?”
溫瓷眼睛一轉,盛驚瀾就讀懂她的想法,故作遲疑道:“這事兒得考慮考慮。”
溫瓷不解:“考慮什麼?”
他故意吊人胃口:“考慮要不要滿足溫小姐的好奇心。”
溫瓷連忙抱住他胳膊,脆生生地回答:“要!”
她已經表明態度,盛驚瀾偏不肯正麵答應,從畫錦堂到酒店,一路上都在拉扯。
回到酒店,溫瓷率先去了衛生間。
盛驚瀾剛放下手中的顏料盒,就聽見溫瓷放在桌上的手機響起來。
盛驚瀾看到屏幕上的號碼,臉上總是掛著的那抹不正經笑容急速消失。
這串數字跟昨晚溫瓷收到的名片相重合,他垂頭低喃道:“真是陰魂不散呐。”
那通電話的主人極有耐心,許久未掛,盛驚瀾拿起手機走到衛生間外:“寶貝,你手機在響。”
“誰打的?”溫瓷的聲音傳出來。
盛驚瀾如實告知:“一個沒有備注的號碼。”
“那你先幫我接一下。”溫瓷賦予他百分信任。
“好啊。”他勾唇一笑,在電話接通的第二秒,直接掛斷。
再打,再掛,如此兩次,盛憬言盯著手機,眉頭皺起。
之前特意前往南城撲了個空,得知溫瓷出門旅遊且不明確歸期的時候,他隻好留下名片,並從玲瓏閣獲取溫瓷的工作聯係號碼。
天過去,溫瓷沒有聯係他,他打算主動出擊,卻被連掛回。
難道是休假期間不接工作電話?
似乎隻有這個理由比較合適。
酒店裡,溫瓷恰好在問盛驚瀾:“什麼電話?”
男人隨口道:“推銷電話,掛了。”
溫瓷:“哦。”
盛驚瀾跟聞明遠發了條消息,朝溫瓷招手:“明天跟聞老去山裡挖礦。”
“好誒!”溫瓷喜笑顏開。
盛驚瀾低頭就能看見那張國色天香的臉,柳葉眉、杏眼明媚,不施粉黛也足以讓人驚豔。
否則,盛憬言又怎麼對她念念不忘。
盛驚瀾抬起她下巴,低頭靠近,卻故意誘她主動:“親我。”
溫瓷短暫地害羞了幾秒,閉上眼睛吻上去。她實在不是什麼聰明學生,經過多次教學還是如此笨拙,隻敢伸出一點點去試探。
但她天生具有令人上癮的能力,僅一點,就能勾動對方內心的火。盛驚瀾沒耐心跟她玩試探遊戲,瞬間化為主動方,扣著她後腦,強勢進攻。
他的氣息很強烈,力道也比平時重些,有那麼片刻,溫瓷睜開眼,卻見他也睜著眼,眼裡不見平時的笑意。
再想看清時,盛驚瀾已經不允許。
他有足夠的手段讓她沉迷。
盛驚瀾隔著旗袍在她腰後摩挲,嗓音低啞:“為什麼這麼多年不談戀愛?”
溫瓷被親得迷迷糊糊,倚在他懷裡,小聲嘟囔:“沒遇到喜歡的……”
他聽清了,接著又問:“現在呢?”
溫瓷支支吾吾不肯回答,盛驚瀾故意在腰間捏了一把。
那一瞬間的感覺,溫瓷渾身都軟了,“喜歡……你。”
經過這一陣子相處,她已經無法逃避對盛驚瀾的感情。
盛驚瀾滿意地笑,指尖挑開脖頸間那顆珍珠盤扣,低頭蠱惑:“那麼,要跟我談戀愛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