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論是密碼還是備注, 都讓溫瓷感到意外,那些細枝末節的愛意像密密麻麻的蠶絲,逐漸將人包裹, 侵入肺腑。
目光輕輕移到那人身上,盛驚瀾一點也不擔心她在手機裡查看到秘密, 懶散地靠在沙發上,毫無防備。
他今天喝了很多, 即使千杯不醉也受酒精影響, 房間門裡的溫度因暖氣逐漸提升, 盛驚瀾扯著毛衣,脖子紅了一圈。
他又去撩衣袖,溫瓷不經意地瞥了一眼,就看到受過傷的那隻胳膊,上麵殘留著未消的疤痕。
溫瓷的心重重一沉,嗓音顫抖:“當時很疼,對不對。”
明知故問的話, 常以此當借口的男人卻看著她的眼睛說:“沒感覺。”
溫瓷垂眸盯著他那張醉醺醺的臉, 低喃道:“騙子。”
哄人的話信手拈來,還不誠實。
“我喊疼, 你不搭理我,我說不疼,你也不高興。”盛驚瀾伸手戳她柔滑的臉蛋,“溫卿卿,你講不講道理?”
“你才是不講道理。”她想起另一件事, “之前你在山洞說要告訴我的秘密,是什麼?”
舌尖抵過牙齒,男人揪了揪自己額前的劉海, 半響才發出聲音:“你確定要知道?”
“要。”上次她在醫院問,被意識清醒的盛驚瀾反將一軍,她臉皮薄,不好意思繼續那個話題。現在這樣的好時機難得,她必須抓緊。
不知道為什麼,在等待答案的過程中,心臟怦怦地跳。
明明,她完全想象不到盛驚瀾會說出什麼樣的秘密。
“十八歲那年,在景城,我牽過你的手。”他頓了一下,又補充,“兩次。”
此話一出,溫瓷瞪大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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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年夏季,一部小眾的懸疑片上映。
兩人在美術營相隔很遠的人,不約而同選到同一場電影。
少年懶散地坐在位置上,身子歪歪斜斜,吊兒郎當。
直到電影開場,燈光熄滅,姍姍來遲的女孩來到他的鄰座。
影廳人不多,零零散散地分布在後排,他倆的位置在正中央。
女孩貓著腳步來到座位旁,手裡的包不小心撞到旁邊的少年,她連忙道歉:“不好意思。”
壓低的聲音拖長尾調,夾著氣音,輕而嬌軟,惹人注意。
黑暗的光線中,少年眉頭微挑,懶洋洋地直起身,移開手臂。
隨著劇情的推進,觀眾心情跌宕起伏,女孩無意識地去抓椅托,不經意間門,握住一隻滾燙的手。
“對,對不起。”緊盯屏幕的瞳孔驀地放大,女孩結巴道歉,心虛到不敢往旁邊看一眼。
而鄰座的少年,明目張膽地借著偶爾亮起的屏幕,看清她的臉。
這是年少的盛驚瀾第一次碰到溫瓷的手,也是少年第一次接觸到女孩的手。
第二次是集訓結束後,盛驚瀾被朋友叫去音樂酒吧玩架子鼓,興致上來直接蒙眼擊鼓。
場下呼聲不斷,氣氛熱情高漲,擅長調動氣氛的主持人舉著話筒:“接下來,我們的鼓手將盲選一位幸運觀眾上台。”
此話一出,觀眾紛紛高聲歡呼,希望能選到自己。隻見舞台上的少年拿起鼓棒,扶著舞台邊緣,一躍而下,帥氣的落地姿勢虜獲一群迷妹芳心。
少年一步一步往前,周圍的人紛紛向他伸手,隻見他拿起鼓棒,猶如揮動的魔法棒,旋轉幾圈,最終指向一處:“我選,這個方向第三排。”
順著鼓棒看去,在場所有人的視線瞬間集中在第三排的女生身上,溫瓷露出不可思議的眼神,在李照雪的推力下,走到蒙眼的盛驚瀾麵前。
少年開口,叫她:“伸手。”
他們以為這就是盲選,卻不料少年放下鼓棒,一把握住她的手。
少年的手掌滾燙而炙熱,女孩的手指柔軟而纖細,親密相貼的瞬間門,心跳失去了控製。
從未跟異性牽過手的溫瓷頓時心慌意亂,在達到舞台邊時,突然掙脫,跑出眾人視野。
少年單手摘下眼罩,隻捕捉到那道匆匆逃離的背影:“嘖,原來是膽小鬼。”
多年前的真相突然被揭開,溫瓷有片刻不知所措,聲音斷斷續續:“你明明被蒙著眼睛……怎麼會知道……”
“啊~”男人故意揚起尾調,“因為我有特殊能力。”
覆住雙目的紗布是特製之物,他從始至終都知道自己選擇的人是誰。
溫瓷當然不信這個答案。
這個突如其來的“秘密”重重地敲擊在年少記憶裡,她因退縮而錯過見麵,竟又在對方不知道的情況下,記住了彼此。
既是如此,說明一件事:“所以,你在南城見到我的時候,就認出來了,對不對?”
“當然。”他很得意,像受到表揚的小朋友。
溫瓷嗬出一口氣,全身心放鬆下來:“為什麼不早說?”
盛驚瀾長臂一伸,搭在沙發上:“你不也沒說?”
溫瓷無法反駁。
他倆兩個在某些事情上,有著無法言喻的共性。
她把腦袋甩到一邊,盛驚瀾不樂意,勾著人下巴掰回來,麵對自己:“我說過,我不會因為報複盛憬言去追求你,是你不信。”
溫瓷憤憤地往沙發上拍了兩巴掌:“明明是你當時那麼敷衍的問我要不要在一起。”
“啊,是有點著急了。”他追求溫瓷從不是因為盛憬言,隻是在確定關係那件事上,他的確受了盛憬言的影響,才會衝動說出口,“我跟你道過歉了,溫卿卿。”
“我沒接受。”
“那要怎樣,你才肯原諒?”
“這是你該考慮的事。”
“好吧,我會好好考慮。”
一番胡攪蠻纏的對話顯得她在耍脾氣,說完好好考慮,男人到頭就睡了。
“盛驚瀾。”溫瓷輕聲喚他名字沒得到回應,隻聽見平穩的呼吸聲。
溫瓷緩緩蹲在沙發旁,以平行視線望著那張俊俏的臉,湊近了還能看見臉側那條細細的痕跡。
這也是在冰川受的傷。
她縱容著盛驚瀾一些過線的行為,卻遲遲不肯回應,無非是因為心裡和理智在激烈的對抗。
“我無法為你放下南城的一切,也沒資格要求你為我離開家鄉。”
“我曾以為人應該瀟灑自由的為自己而活,經曆過種種才發現,生在家庭中,就注定有許多割舍不掉的牽掛。”
“所以我不能再任性享受沒有結果的感情了,外婆和媽媽會擔心。”
“我相信你是真的喜歡我,可你的愛懸浮於空,璀璨卻不真實。我無法勘破你的內心,從未真正進入過你的人生,你的喜歡和追求,都無法令我安心。”
“好矛盾是不是,其實我也說不清楚。”她喃喃自語,如娓娓道來的故事,“如果繼續這樣發展下去,我不知道還能堅持多久。”
夜深人靜的淩晨,百嬌千柔的女人抱膝靠在沙發旁低聲傾述,拉動時間門的齒輪。
當天夜裡,有人因盛菲菲一條慶生的朋友圈,整夜無法安眠。
寬闊豪華的酒店,身著浴袍的盛憬言站在落在窗邊,一邊品著美酒,一邊翻閱著小侄女的朋友圈。
每年這時候,盛驚瀾都會跟他那群狐朋狗友混在一起,而今天的照片看起來十分冷清。
盛憬言百無聊賴地滑動著屏幕,直到溫瓷出鏡的照片闖入視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