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水在發抖,唇齒不安地顫動。
直到一道溫柔的力量將她包裹,在她耳邊安輕聲安撫:“沒事了。”
曲水驀地回神,從他手心裡抽出,固執地強調:“我不是聞蝶。”
她斜仰頭看著風有致,卻又在觸及那道充滿深情與眷戀的眼神時匆匆逃離。
風有致執著地盯著她,聲音漸大:
“她喜歡在寫‘捺’的時候,拉長尾巴向上微勾。”
“她喜歡在看書的時候,把書頁一角往內卷。”
“她失蹤了八年,右臂永久性神經功能障礙,你說,她是誰?”
字字句句無一不是指向曲水,她難以置信,風有致故事中的女主角竟指向自己。
“你……”她想反駁,卻連一點理由都找不到。曲水是老師取的名字,她八年前來到這些,對曾經的自己一無所知。
她扣緊手指:“你要怎麼證明,你說的這些都是真的?”
“你把過去忘得一乾二淨,對我也沒絲毫感覺了是嗎?”在曲水不敢看他的那幾秒,風有致低頭吻在她耳側,嗓音沉重,“小蝴蝶。”
溫熱的氣息掃過耳朵,曲水驀地睜大瞳孔,雙腳被凍在原地一般,無法動彈。
“你你你……”大腦空空,竟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言語,更甭提罵人。
她連退三步,才找回一絲理智,控訴眼前的男人:“你怎麼可以這樣,我有男朋友的!”
上次那個在聽到她提到“男友”時落寞離去的男人,現在換了副麵孔,強勢逼人,還狠絕:“可以分。”
曲水真是被他這話嚇到,雙眼止不住地眨動。
不是恐懼的“驚嚇”,而是錯愕、震驚,他怎麼能親了她,還理直氣壯讓她跟男友分手?
“就算我真的是你口中的聞蝶,你也不能這麼霸道。”雖然她的確有此打算,但她絕不會當著風有致的麵承認。
“我跟聞蝶感情很好,打算結婚,如果你不跟他分,你就是腳踏兩條船的……”後麵那兩個字,他對著聞蝶說不出口,但意思已經很明顯。
曲水簡單解讀了一下這句話。
講究先來後到和名義,風有致是前者,如果她繼續跟李淩遠談下去,就是不負責的……渣女?
道德隻能綁架住講道德人,而曲水就是那個講道德人。
“前段時間你明明就……”跟現在的態度截然不同,她一直以為自己長得像風有致念念不忘的前女友。
結果現在風有致告訴她,她是失憶的聞蝶,要她跟現男友分手。
曲水眉心緊蹙:“為什麼突然告訴我?”
“我隻是想通了。”多虧盛驚瀾點醒了他,心胸和道德在聞蝶麵前不值一提。
那通電話不僅僅是敲打他那麼簡單,還有一些……他從未想過的實踐方式和道理。
“一個人的嘴會撒謊,身體卻很誠實,必要的時候,你可以試試靠近她,觀察她的反應。”盛驚瀾主意很多,幾乎信手拈來,“如果她沒有給你一巴掌,說明你有戲。”
不管他說什麼,盛驚瀾總能輕鬆化解他的顧慮,並讓人對他的大道理深信不疑。
“講道德?你當初跟聞蝶沒分手吧?既然沒分手,你就還是她男朋友。”
“男朋友親近女朋友,有問題?”
“現任而已,分了就是。”
“不分?不分就是腳踏兩條船的渣女。”
事實證明,盛驚瀾的話在曲水身上全部應驗。
他熟知聞蝶的反應代表什麼意思,儘管嘴上沒說,但他確信,聞蝶聽進去了,隻是缺少證據。
證據不難,他們在一起多年,風有致的手機相冊裡裝著他們沉甸甸的記憶。
兩人坐在石橋邊,曲水托著風有致的手機,一張一張翻來開。
裡麵的女孩模樣青澀,眉眼卻像極了自己。
從十幾歲到二十幾歲,每張照片背後都帶著不同的故事,有女孩舉手機的合拍視角,但更多的是,拍攝照片的人在不經意間記錄下女孩的生活。
她寫字的那筆姿勢、看書時卷書角的動作、趴在桌子上睡覺被頭發遮住的臉龐……生活細節拚湊成一個生動的聞蝶。
她隨手點開一段視頻,鏡頭裡,穿著禮服、頭戴皇冠的女孩站在十八層的生日蛋糕前許願。
“希望我們都能考上理想大學。”
“希望大家平平安安,心想事成。”
“還希望……”女孩拱著手,緩緩睜開眼,語氣忽然變調皮,“還希望風有致做我男朋友!”
“哇哦。”周圍傳來起哄的聲音。
在一群朋友的助攻下,風有致送上兩份禮物,一是祝她生日快樂,二是向她表白:“小蝴蝶,願意當我女朋友嗎?”
在朋友們的祝福聲中,兩人的手緊緊相握。
一滴水打在屏幕上,曲水伸手擦拭,才發覺是自己掉的眼淚。
猝不及防的眼淚滴在風有致心頭,他不安蹙眉:“怎麼哭了?”
曲水幾次張嘴,才混著不清晰的嗓音說出話:“我,我不知道。”
她雙手抱住腦袋,痛苦地蜷縮起膝蓋:“風有致,我不知道,我想不起來。”
見她如此,風有致心如刀割,半擁著她的背,柔聲安撫:“沒關係,想不起來也沒關係,我已經找到你,我們慢慢來。”
曲水埋下腦袋,小聲抽噎:“你讓我想想。”
背後那隻手慢慢移開,風有致靜靜地坐在她身旁,陪伴相守。
以前聞蝶難過,他明明很會安慰,如今她失憶,說得越多,就越讓她感覺到壓力。
可他沒有時間像從前那樣跟聞蝶慢慢來,這段空白的時間裡,已經有彆人進入聞蝶的生活,所以,他必須儘快解決哄好聞蝶,解決掉那個麻煩。
風有致悄悄拿出手機,給“S”發了條消息:她哭了,怎麼辦?
盛驚瀾:哭了?直接抱回家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