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陽深喘了一大口氣,麵前還是她那間安全屋,時間隻過去了一個小時,她沉下心來,幾秒鐘後再次進入了念能力修煉的玄妙狀態。

這回是五條千風的聲音,“是術式,咒術世家通常都會有懲戒族人的術式,我還沒接觸過,大概是強製禁閉一類的,或許更糟糕?因為我看澤之的反應不太對勁,他好像認定蘭惠已經死了,連檢查都沒有檢查,還好我們兩個……”

緊接著是五條早春略顯艱澀的應聲,“也就是說……他們本來就是想殺死蘭惠大人的。”

“……”

“砰!”

似乎有誰一拳打上了桌子,“好狠的心!蘭惠也是在族裡長大的啊!一聲不響的就要處死她,長老和家主就是這樣的人嗎?!”

冬陽又一次睜開了眼。

這回她氣喘籲籲,有一種明顯力竭的感覺——她猜得沒錯,她和那具身體是有聯係的,更確切的說,五條蘭惠是她的念能力!

如果再反推一下,或許更早,她在被庫洛洛宰了之後能夠擁有第二場人生,也是因為她的念能力。

她的特質係念能力是在異時空創建一個新的身份,供她在瀕死之時共享生命,隻是第一世時她大概死得非常徹底,所以便與那斷了聯係。

五條蘭惠因為難產快要死了,才會把她召喚過去,由此承接‘她’的生命。

首次意識到這個關聯的冬陽稍微失落了一下,因為她又一次不得不接受一個事實,那就是她在擁有底牌的情況下都回不去自己的故鄉。她見不到自己的師傅,也見不到她的朋友,她的朋友會以為她已死,會因為她的死亡而傷心。

但是冬陽很快就釋然了,畢竟死也死這麼多年了,她的朋友還會建立新的羈絆,而她也有自己的人生。

餓得不行,冬陽簡單的吞了十個餅,繼續修煉。

這一回她感應到的信息很雜亂,前兩次起碼還能聽到人的談話聲,這一次卻隻能聽到丁零當啷的腳步聲,人們焦急的踩在木地板上,無法克製的遵守禮儀,隱隱有誰的驚呼和咒罵,冬陽辨認了許久,才確定這聲音來自遠處,起碼不是在她的房間,所以才會這麼模糊。

發生了什麼?

不好的預感自冬陽心頭升起。

三次鏈接都是斷斷續續的,仿佛在不同的時期,那麼下一次呢,難道那邊的時間在飛速流逝嗎,還是說她能做到的也就是這種程度罷了。

冷汗自冬陽的額頭滑下,她沒管浸濕的衣服和力竭的身體,悶了一瓶水以防脫水,再次試圖用念進行連接。

這一回,她奇異的感受到了自己的手正被人擦拭。

身體的觸覺回來了!

隨後,她的手被人握住,冬陽覺得是早春。

很快,女人在她的耳邊低喃,“悟少爺很想你,他一直在找你,於是長老對他說,隻要他變強了就能看見你,因為你去了很危險的地方,隻有他變強了你才能回來……長老用這種方式刺激他修煉,

即使我們對他說不是這樣的,但那畢竟是擺在他麵前的唯一一條路。”

“蘭惠,你看到他那個樣子會心疼的。”

“蘭惠,千風在尋找讓你醒來的方式。”

“蘭惠,悟少爺發燒了,在燒得神誌不清的時候喊‘媽媽’……”

“蘭惠……”

早春的聲音斷斷續續的,且說的內容並沒有邏輯關聯。

“蘭惠,你要拋下你的孩子嗎?”

“……”

冬陽被叫醒了。

她的部下一臉焦急的看著她,“BOSS,你沒事吧,我叫了你好幾聲你都沒應,你在打坐嗎?”

隨即,他就被冬陽一下子癱倒在床上的姿態嚇住了,女人猛烈的喘著粗氣,雙手顫抖著勉強支撐住身體,像是溺水了一般。

“BOSS……”

“出去。”冬陽有意識的控製著呼吸,“沒你的事了,出去。”

“是…是!”

安全屋的門被關上,冬陽迅速的調整好呼吸,她虛握了握自己的手掌,然後猛地朝床板一砸——

“——砰!”

巨響讓部下驚得再次闖了進來,“BOSS!你沒事吧?!”

他在滿目狼藉中看到冬陽猩紅的眼睛,那雙眸子裡有著扭曲的隱忍和怒火,她的發絲因為轟擊的氣流微微浮動著,整個人都像是壓抑低吼的猛獸般氣勢逼人。

男人瑟縮的頓住腳步,覺得這副模樣的冬陽極為少見,即使見也不隻是直麵的,因為她的這副姿態隻會對著敵人。

冬陽朝這邊走來,男人情不自禁的後退了一步,可是腳跟隻移動了微小的距離,整個人還像是處在極北之地般冷得痛苦。

倏然,走到他身旁的冬陽拍了拍他的肩,周身那令他感到寒冷和沉重的空氣登時消失。

“行了,你下班了,我去辦公室處理一下公務。”

女人用冷靜的聲音如此說道。

……

冬陽踩著皮鞋去了頂樓。

她情緒震蕩得幾乎要發抖,麵色冷硬得嚇人,但是等到了辦公室門口時,那副駭人的氣勢已經收斂得乾乾淨淨。

不要遷怒,不要外泄情緒影響他人。

冬陽翻開了部下呈交的報告書,冷靜下來好好批改,她的身體已經不允許她再修煉,組織的事務也不能落下,所以勞逸結合。

港口mafia一下子失去了兩個乾部,首領也是剛剛上任,外麵的組織對其虎視眈眈,一定覺得這是鑽空子的好時機,會安插奸細或者趁火打劫。

冬陽還要審理組織內的人員調動,能力突出的升職,履曆漂亮的升職,以往她哥病臥在床許久不管事,所以一定有被埋沒的人才,港口mafia同時還是個商業公司,有一堆商務合作的邀約及展會,槍支彈藥的補充也迫在眉睫……

不知不覺,太陽升起,冬陽把頭從文件堆裡拔出來,瀏覽了報告後她要開始挨個招人麵見,以正麵接觸的方式來

了解部下們的近況及需求。

麵見的人中有蘭堂,冬陽特意跟他說過,見她的時候可以穿得厚一些,但是那個法國人進入首領室的時候,還是穿得優雅且單薄。

“這是為了不在首領麵前失禮。”

凍得瑟瑟發抖的異能力者用飄忽的聲線說道。

冬陽失笑,“這個天氣我可不會為了你單獨開空調。”

蘭堂也露出了淺笑,“如果那要,我可要愧疚了。”

冬陽提了一下他最近的任務量和完成情況,然後直戳了當的說,“你完全可以升上乾部,乾脆現在就上任吧。”

蘭堂目光一頓,他似乎想說些什麼,但是看到冬陽的眼神後,那些話卻止在了嘴邊。

冬陽看出了他這片刻的猶疑,“怎麼了?”

她下一秒便語出驚人,“你的記憶是不是最近有蘇醒的跡象?”

阿蒂爾·蘭波心頭一顫,甚至有些悚然,他無法分清冬陽是隨口一說還是真的察覺到了什麼……她向來十分敏銳。

沒錯,他最近的記憶有蘇醒的跡象——八年前的爆炸中,他失去了所有的記憶,撿到他的同伴根據他衣服上的拚寫給他取名為蘭堂,他身處異國他鄉,完全不知自己是誰,出現在這裡是做什麼,八年的空白,他一個人忍受著精神上的荒蕪和折磨,日日覺得寒冷刺骨。

這八年來也並非沒有獲得好的東西,起碼他交了一個性格直爽對他赤誠的朋友,而那個朋友如今成為了他的上司,他起碼不用擔心自己哪天被穿小鞋,若是他真的是蘭堂,他甚至要高興於自己的才能不會被埋沒。

可是,即便是沒有記憶的狀態下,阿蒂爾蘭波都在本能的收斂著自己的異能力——那個,強大到能勝過這個組織所有人的異能力。

不,或許……

阿蒂爾·蘭波看著冬陽。

與這個人的異能力比呢?他們兩個打鬥的話,勝者難說。

阿蒂爾的眸光沉了下去,他說,“不,如果是那樣就好了。”

他忍著內心對自己欺騙朋友的譴責,平靜的說道,“希望升上乾部之後,我的薪水能夠我買一個新的房子,我的住處在上次和GSS的戰鬥中被炸毀了。”

冬陽爽朗的笑了幾聲,“放心吧,我會給你分配一個不動產的,連不動產稅都不用你交。”

阿蒂爾·蘭波離開後,冬陽的笑容瞬間斂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