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給。”

冬陽將五顏六色的雪糕團擺在他麵前。

五條悟悄悄瞥了一眼,隨後眼神一亮,“你買了?!”

“冰淇淋嘛,想吃就吃,但是太涼了,所以我還買了其他的,味道很像,都是甜甜的。”冬陽將另一個購物袋裡的喜久福晃了晃,然後和悟坐在他們的野餐墊上,天氣不算熱,所以冰淇淋沒有化,喜久福的奶油也沒有化。

“這是什麼?”

“喜久福,吃過嗎?”

五條悟搖了搖頭。

冬陽記得自己小時候連巧克力是什麼都不知道,沒聽說過沒見過沒吃過便也沒有任何概念,後來有了師傅,才被帶著慢慢去體會那些東西。

她躍躍欲試的對悟說,“那嘗一嘗?”

五條悟試探的咬了一口,隨後瞳孔一震,整張臉都寫著驚喜,臉色都亮了一個度。

他嘟囔道,“討厭的澤之,竟然連這麼好吃的東西都不讓我知道,還命令我每天都要吃青菜!”

冬陽看出了他的喜歡,也聽到了他的碎碎念,但是五條家或許沒有在這方麵苛待悟?大概是疏忽,如果他們沒意識到讓神子接觸這些,那麼他便不會知道。成年人的思考方式是有盲區的,悟不找他們要,他們便會以為神子不愛吃甜食。

冬陽看著氣氛很好,於是問道,“你討厭澤之嗎?”

“討厭。”

“為什麼?你被交給他照顧,他很像父親吧?”

五條悟嘴裡噎著團子,看上去非常著急的想要傾訴,硬是等全部咽下後才說,“因為我的心在告訴我他很討厭,而且他又不是我父親,就算是我也不喜歡他。”

冬陽好奇極了,“那母親呢?”

“……”

五條悟沉默了一會兒,悄悄打量了一眼冬陽,“母親走了。”

“?”

“族裡跟我說,母親和父親離婚了,所以拋下我走了。”

冬陽:草。

草草草。

她就知道!她就知道那幫曾暗示悟要弟弟的家夥會添油加醋的描繪點兒什麼!

冬陽正想解釋,就聽五條悟迅速接到,“但是我不信,你不要聽他們說的話,我媽媽很好的。”

冬陽啞聲了一瞬,“可是你不是都把媽媽忘了嗎?”

“我隻是記不清了又不是傻了,我覺得他們一定對我媽媽做了什麼,比如那個…那個什麼,有的媽媽會被無情的條規關在山底下,隻有孩子劈開山救出來才能相見…我還聽過無臉女的故事,母親的亡魂聚在一起成為了妖怪,成為妖怪後都有著保護孩子的天性,還有那個什麼…”

冬陽靜靜聽他說著,忽然眼神柔軟的伸出手,幫他把唇角的奶油擦去。

五條悟頓住,他安靜的等冬陽給他擦乾淨臉,目光卻瞥去了他們側後方的那家人身上。

那也是一對母子,母親正在笑哈哈的嘲笑孩子臉上的灰塵,孩子剛剛瘋跑了一陣,汗和塵土凝成了灰黑色的痕跡,那位母親一邊笑一邊溫柔的拿出手絹擦孩子的臉,氛圍輕快且溫暖。

眼神,笑意,溫和的神情。

五條悟轉過眸子,看向冬陽。

女人正用無比專注的目光凝視著她,是那種難以形容的一心一意,她的唇角帶著恍若無意識的笑意,眸裡的光溫柔極了。

同樣是注視,但是這個注視和他人是不同的。

同樣帶著保護他的職責,但本意卻好像不同。

——

從他第一次問出母親在哪兒後,族裡的每個人都會避而不談。

有年齡稍大的孩子不懂得大人們為什麼追捧“神子?_[]?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為什麼父母一定要對“神子”另眼相待,於是便在無人時對他說,“我知道,因為你媽媽要和爸爸離婚,離婚後她可以找新的男人,怎麼會帶著你這種拖油瓶。”

胡說。

五條悟將他踹下了水池,對方狼狽的撲騰很久,不甘的吼道,“我哪裡說錯了,我媽媽記得清清楚楚,當年六眼的生母不知道腦子出了什麼毛病,一定要和丈夫離婚,她不想安安穩穩的當個夫人,一定是因為有了彆的男人!”

孩子的言語往往沒有任何修飾,會直白的傳述惡意,他所得到的信息也來自於周圍環境,大人們鄙夷的神態,隱晦的言辭,全都是信號。

後來五條悟並沒有將這件事告訴任何人,但那個孩子和神子起了爭執的鬨劇還是被族裡知曉了,他們一家似乎搬到了族外,自此,年輕一代有很長一段時間沒人敢和五條悟說話。

五條悟將所有人的態度變化收入眼底,他也寡言起來。

直到——

“不可以!你已經吃了兩個了,剩下的是我的!”

“哈哈哈哈哈哈,你的褲子到底是什麼時候破的洞,不是說那些小孩子都追不上你嗎?”

“好遜哦,被冰淇淋冰到五官都皺在一起了哈哈哈~!”

“好多人都回家了,接下來想去哪,我們去天文台看星星吧!”

不拘小節的大笑聲,不會一味滿足他的相處方式,自然熟稔的接觸,與彆人格格不入的態度。

五條悟覺得腦袋越來越清明,被六眼獲取紛雜信息而擾得不安寧的大腦都輕盈了許多。

是因為她嗎?

“快樂會讓人覺得輕鬆嗎?”

“會啊。”冬陽說道,“為什麼突然這麼問?”

五條悟指了指自己的腦袋?[]?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我感覺腦袋輕飄飄的。”

冬陽:“……?”

冬陽猛地反應過來,“是糖分?”

“什麼?”

冬陽稀奇的看著他,“糖分會減輕你用六眼的症狀啊……”

五條悟似懂非懂的點頭,卻還是盯著她的臉看,倏然,他眉宇壓低,神色一瞬間變得淩厲警覺,小腿肌肉繃緊想要躍開。

他捕捉到了迅速靠近的惡意,就在他的身後!

可是麵前是冬陽!

五條悟飛快的頭腦計算了對方的落點和攻擊性,瞳孔泛起幽藍的光,他回過頭猛地張開手臂,無下限術式全開,手掌凝聚著咒力意圖用出黑閃,欲以小小之軀擋在冬陽的身前!

衝向他的是——模樣醜陋的式神!

像祭典死人的紙人一樣,式神伸手想要握住他的脖子,手卻停在了五條悟的皮膚之外,下一刻,一個拳頭直直朝著它的胸口衝來,漆黑裹挾著藍光的咒力砰的如氣波狀砸向紙人,隨後——

暗處操控紙人的詛咒師頓時口吐鮮血,跪在地上痛苦的捂住胸口,驚駭的瞪大眸子。

怎麼會!!!

一個七歲左右的小鬼竟然——!

他已經等待著兩撥人出動,將守在六眼身邊的侍衛引開了,這才逮到出其不意的機會,但竟然一下子就被看穿了!

六眼還是個屁點兒大的孩子!!

詛咒師被這怪異悚然的戰力差彆驚得後背發涼,他向另一個方向的同伴投去視線,對方果然也已經找準時機動手,他的行動更為直接粗暴,是看六眼身邊的侍衛忙彆的有了空子,所以假裝路人向前,然後一舉將六眼弄暈搶來!

那是一個打扮樸素的中年女性,慌慌張張的衝到冬陽麵前說,“不好意思,你看到我的孩子了嗎,他剛剛應該和你家的小孩兒一起玩的,但是我現在找不到他了!”

她是個普通人,沒有任何咒術師的天賦,但卻是和詛咒師搭夥接懸賞的同伴。她料定六眼一定看不出端倪,以往那些失敗者一定皆是因為咒術師的身份無法躲過六眼的注視,但是她不同,她的計謀也不同,

女人聲淚俱下的說道,“求求你,幫我找找我的孩子吧,你們應該是最後見到他的人,小朋友,你一定記得他,快帶阿姨去,我會報答你們的……”

五條悟皺著眉,還在警惕著地上正在消失的式神,他第一次麵對這麼失態的成年人,對方神色癲狂淚流滿麵且有求於他,激動到要上來扯他的肩膀,他拒絕的話卡在喉嚨裡,卻見冬陽上前一把握住了女人的手。

“什麼,你的孩子找不到了?天呐,這是多麼嚴重的事情啊!”冬陽提高音量,“我先替你報警,你不要擔心,孩子一定會找到的。”

女人想要拉出自己的手,卻發現握著自己的手像兩塊鐵疙瘩,她臉上滑過一絲異樣,抬頭卻發現那雙紅色眼睛正死死盯著她。

該如何形容那眼神呢,仿佛要把她抽皮拔筋一樣惡劣,像是被紅瞳的惡魔鎖定了一般。

“我……”

她還沒說出完整的話來,五條悟就狠狠的推了她一把,然後拽著冬陽的衣服想要離開,“蘭惠,我們走,這個人有古怪。”

冬陽當然順他的意,隻是還沒走兩步,暗處受了傷的詛咒師就孤注一擲的衝上來,再次耗費一個紙人,五條悟的瞳眸亮得驚人,急切喊道,“蘭惠!”

五條蘭惠是看不到詛咒的!

“砰!”

冬陽毫不猶豫的轉身揮拳,黑色的長發在空中旋出淩厲的弧度,她朝著空氣打了一拳,直覺已經打到了什麼,隨後刷的向前急衝而去,掐住詛咒師的脖子將其狠狠按在地上,對著鼻子就砸了一拳。

飛揚的塵土,迸濺的血花,淩厲的拳風,以及女人果決且強壯的身姿。

這一切都在五條悟的眼中變慢。

【“我離婚了。”】

【“來校場找我兒子。”】

【“因為你很了不起——”】

【“你誕生在這個世界上,就是讓我最欣喜的事情了。”】

冬陽甩下衣服蓋住男人應該打馬賽克的臉,然後轉頭,笑容驚喜且明豔,“厲害啊,悟。”

五條悟揚起眉,比寶石還要璀璨的眼睛睜得很大,望著冬陽的目光帶上了極致的歡喜,仿佛一直以來的困惑和猜疑終於有了答案。

他發現了,他意識到了——

【“——如果我有孩子的話,那麼他一定是你的模樣。”】

——如果我有母親,那麼她一定是……

——你。!,找書加書可加qq群95286855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