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原中也還是沒聽到冬陽說那句話。

他覺得自己看向冬陽的眼神已經露骨的傳輸著某種暗示,但是冬陽就像眼睛瞎掉一樣看不見。

這讓中原中也多少產生了挫敗的感覺,他鬱悶的陷入高級病房配備的柔軟靠墊裡……好吧,他可一度是港口mafia的敵人,沒有打起來都算好的了,更彆說加入了。況且他有個心結,一個關於自己身世的心結——這個秘密他還沒有搞清楚,他連自己是怎麼來的都不知道,如今正好可以去獨自調查……

冬陽經過了外科醫生的一係列檢查啊,瘦削的男人終於露出了一個淺淡的笑容,她叫中也先好好休息一天,醫藥費之類的瑣碎問題都無需關心。

中也欲言又止,他還是有些存款的,不至於付不起醫藥費,但是這個情他承下了,拒絕反而顯得彆扭。他沒有個人賬戶,錢財是以紙幣的形式被疊放在他的床板底下,就是這麼原始且窘迫的儲存方式,他現在身上可以說是身無分文。

“我還有工作要處理,你好好睡一覺,我叫雨陣跟著你,你有什麼需要就跟他說。”

中原中也看向了背手站在一邊的年輕男人。

對方禮節性的問好,“中也先生,我是雨陣。”

中也:“我見過你。”

雨陣:“我知道,但是這是我們第一次以非敵對的身份相處,算是新的開始吧。”

中原中也扯了下嘴角,他撩開了黏在自己臉頰上的赭色發絲,問醫生,“我醒來後可以出去一趟嗎?”

“應該可以,如果你不會因為藥物而覺得雙腿發軟的話。”

雨陣關心道,“你要去哪兒?”

“回去拿東西,羊被滅了,很多盯著我們地盤的人都會抓著機會過來瘋搶。”

“你以後還住在那裡嗎?”

“……”

坦白說,中原中也還沒有思考這點。

他當然可以回去繼續守著那塊地,但是已經沒有意義,呆在那裡還仿佛停滯不前,他應該走出去。

雨陣說,“跟BOSS說一聲吧,我覺得她會給你安排房產的。”

“你們首領是做慈善的嗎?”

雨陣的語氣帶著分莫名的驕傲,“她對朋友一向都如此慷慨。”說著,他又道,“我覺得,以她的作風,不會給你開口提的機會,她會直接將想給的贈與你。”

中原中也看向病房門。

當然沒人了,冬陽幾分鐘前就走了,看樣子也不可能再折返回來,然後對他說‘中也,我忘記了,我還有話對你說……’。

病房內,外科醫生涼涼的聲音幽幽飄了過來,“望眼欲穿了,小子。”

中原中也壓著一股火,“彆叫我小子。”

“嗬,我想老大能看出你的想法,因為你的表情在我們兩個人的眼中就像一張寫滿了字的白紙一樣,表達什麼都很清晰——況且,我們老大的直覺向來準得可怕,說是預知都不為過。”

中原中也聽前半句話還有些發愣,後半句時是另一種意義上的怔愣,“直覺?預知?”

“是啊,我們都懷疑她的異能力是超強的第六感,不過這隻是調侃的話罷了,畢竟誰都看得到她那怪物一般的身軀。”

中原中也小聲嘀咕了些什麼,問,“你們是什麼時候跟著她的?”

雨陣興致勃勃道,“我的話,是四年前。”

外科醫生提起自己的吊瓶準備離開,聞言也說了一句,“我是兩年前,在加入港口mafia之後才和她有的交集,我的專家號可不是誰都能預約的,但卻算是她的專屬醫生。”

雨陣笑嘻嘻道,“就是那種她半夜胃疼於是被叫去問診的專屬醫生。”

“然後查出來她一口氣吃了三十個漢堡,撐到胃脹氣了。”

“哈哈哈哈是她可能做出來的事情!”

中原中也驚訝的瞪大眼睛,“三十個?!”

“很不可思議吧,但是她的肌肉含量本來就和我們不能比,應該很容易餓。”

“那她怎麼會餓到要吃三十個漢堡?”

“據說是為了測試自己幾天不吃飯會撐不住。”

太匪夷所思了,讓人聽了不得不感歎一句真是奇特的女人。

幾個人因為聊天的內容而陷入了奇異的和諧氛圍,即便沒有明說,中原中也也能從他們的神態和言語中覺察出他們對冬陽的滿意和喜愛。

“四年前她也才十五歲吧……”

“是啊,但是真的很可靠,很難想象她是怎麼跟著前代在裡世界混的,聽說她是被前代心思一動認回來的,也就是同父異母的妹妹……”

***

冬陽回了港口mafia的本部一趟,她聽說組織裡鬨了個沸沸揚揚的事情,一個中層人員有了叛逃的跡象,正在大牢裡接受審訊,但是負責審訊的尾崎紅葉卻難以下手,時間拖得有些長,有屬下給冬陽通風報信,大概是想在首領麵前檢舉其他人而表現自己一番。

冬陽走近地牢,沒看到尾崎紅葉,她先看了眼那個叛徒。

叛徒的雙手被綁在牆壁上,他低垂著腦袋,聽到冬陽的腳步聲後才抬起了頭,用因缺水而喑啞的嗓音喊了聲,“冬姐。”

冬陽拉過一旁的凳子環胸一坐,“還叫我冬姐,挺心安理得的,說吧,怎麼個事兒?”

“……”

男人難以啟齒般抿緊了雙唇。

冬陽:“那就先不管動機,說說你做了什麼對不起港口mafia的事?”

男人激動道,“我沒有!我隻是移動了些賬戶上的資金,和一艘商船做了交易……我想,我想離開橫濱,開始新的生活。”

冬陽:“哦,好多一時頭腦發熱加入黑手黨的人都會用這個借口,但是你已經混到中層了,不該啊。”

男人喉嚨一動。把到了嘴邊的話吞了下去。

冬陽想到了紅葉的逃避。

她說,“你老婆怎麼了?”

“和她沒關係!”

“如果說為了她不乾的話,現在也太晚了。”冬陽盯著他?來[]_看最新章節_完整章節,“你無法掩蓋任何事,川田。”

川田對上了那雙紅色的眼睛。

很多敵人說被那雙眼睛盯著時就像被惡魔注視,而他們很少體會到這種感覺……因為他們站在女人的背後,站在她的身邊,很少直麵她的鋒利。

“……我想和她離開……”

川田低喃道,“她懷孕了。”

冬陽眨了下眼睛。

“她想離開我,但是沒了mafia的保護,我不放心她……我也不想她的孩子出生後沒有父親。”

冬陽的沉默讓川田看到了一絲希望,“尾崎大人的事我也聽說過……”

“和她沒關係,彆扯她。”

“她曾想要和戀人私奔吧!但是前代並不允許這種事,所以殺死了她的戀人——!”他激動道,“他們選擇了您不在的時間點逃走,因為他們覺得BOSS會派您去追殺他們,他們懼怕您的實力……可是這個決定恰恰錯了,因為您一定能想出第三種結局!”

冬陽對此沒有發表任何看法,她平靜的說,“……川田,你知道叛徒的處理方式。”

男人愕然的瞪大眼睛,臉色慘白。

冬陽拉開審訊室的厚重大門,“再見。”

“……”

黑暗中,男人的呼吸聲逐漸急促,困住他的鎖鏈因為掙紮而刺啦作響。

“等等!冬姐!”

“您有孩子嗎?沒有,您甚至沒有戀人,所以您不能理解我!”

“冬姐!BOSS!首領啊——”他的聲音含著悲戚,“首領……難道我的下場唯有如此了嗎…我加入港口mafia有十年了……十年,我身上有三個窟窿,兩個口子,肋骨斷了四次……我不能善終嗎?”

“我沒有犯什麼大錯吧!我是偷了些錢,是想要逃走……我知道這不被允許,可是,可是啊……”

……

他的聲音被擋在了大門之後。

審訊室的門很隔音,唯有進行恐嚇作用時才會特地打開給其他人聽慘叫。

冬陽看到了中原中也。

赭發少年插兜站在她的麵前,一幅小混混樣,因為常年用武力威懾四方,他也掛著一張不好惹的臉,但是此刻的眼神竟然顯得有些空茫。

冬陽倒是早就知道他來了,她趕對方快點兒出去,“你要是好奇港口mafia去彆處參觀,來這兒做什麼?”

“……我聽說你在這兒。”

中原中也隻睡了兩個小時就醒了。

醒來後他回自己的住處換了身衣服,拿了所有的錢,然後將手腕上代表“羊”的皮質環扣丟掉了。

思來想去,他覺得以自己的力量查詢身世太笨拙了,更何況還有他還欠著港口mafia人情,即便冬陽說暫時想不到要他做什麼,可他能主動去做——比如真的無償打工?

懷著莫名令心口發燙的活躍心思,中

原中也在決定好後就行動力迅速的來到了港口mafia的本部,把雨陣當通行令,一路找到了地下刑訊室。

然後聽到了剛剛的一幕。

港口mafia處理叛徒的方式很粗暴,要踩住人的後背令其咬上台階,對著他的背連開三槍。

對於一個紀律森嚴的龐大組織而言,不能有任何例外。

違背了規則就是叛徒,叛徒用叛徒的處理方式。

但是……是否有些不近人情了些?

中原中也蹭了蹭鼻子。

……再怎麼樣也是冬陽的組織,是她來決斷。

中原中也遲疑了下,還是問道,“那個家夥會怎麼樣?”

“要死。”

“……”

冬陽看著他沉默的表情,突然笑了起來,“你表現得這麼凝重乾什麼,不太適應嗎?”

“我……”

他們很快走到了出口,外麵的天色漆黑,沒有月亮也沒有星星,黑壓壓的天空,卻是港口mafia活動的時間。

太宰治等在門口。

見到中也後,鳶眸少年惡劣的打趣他,“呀,新生的中也這是打算來當我的狗了嗎?”

中原中也磨牙,“可惡的繃帶混蛋,誰要當你的狗啊!我是來找冬陽的。”

冬陽突然說,“對了,我想起來我有東西沒拿,你們在這裡等我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