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想起那天晚上發生的一切,蔣淮南又忽然朦朦朧朧的想明白了一些事。
溫苓把碗裡的麵拌開,再把牛腩倒到麵上,讓湯汁融進麵裡,剛準備吃,就看見蔣淮南正一臉怔怔的發呆。
那發呆的神情怎麼說呢,蔫嗒嗒的,像是受到了什麼打擊,像是沮喪的小狗,向來神采奕奕的眼眸此時也染上了迷茫。
細看好似還有些後悔?後悔什麼,溫苓覺得有點奇怪,難道是今天他點的菜不好吃?
她看一眼他的餐盤,紅燒排骨,香菇燜雞,蒜蓉菜心,這三個菜能難吃到哪裡去?除非食材本來就不新鮮。
可能是在為彆的事後悔吧,溫苓想,還是彆打擾他了。
可是麵條剛夾起來放到嘴邊,溫苓就還是忍不住,問了句:“你怎麼不吃,擺來看,還是有彆人要吃啊?”
說完左右看看,一臉忌憚。
蔣淮南回過神來:“……不要在這裡搞封建迷信!”
“火龍果都不敢吃的人跟我講這?”溫苓嘖了聲,聳聳肩,“好吧。”
蔣淮南看著她低頭吃麵的動作,拿起筷子,低聲說了句:“就是突然之間覺得……我浪費了很多時間。”
溫苓聞言一愣。
她抬起頭,一邊打量他的臉色,一邊咀嚼著嘴裡的食物。
等吞咽下去了才開口問道:“吃個飯而已,能浪費多少時間?你不會想像星際裡寫的那樣,靠吃營養液就可以活著吧?”
蔣淮南又一噎,心裡覺得更難受了。
你看看,他們現在真的一點默契都沒有了!
“你真的不知道我在說什麼嗎?”他不死心,追問道。
要是以前溫苓還會猜一下,現在嘛,她搖搖頭:“不知道啊,人心難測,其實你肚子裡的蛔蟲也不能知道全部的。”
蔣淮南:“……”
他歎了口氣,覺得麵前的菜都失了顏色。
“我是覺得,過去這幾年都沒怎麼和你聯係,不應該這樣的,我們以前還說過就算畢業了也要經常聚聚,可是……”
他看了對麵腮幫子有點鼓的人一眼,繼續低聲的說:“對不起,是我食言了。”
溫苓抬頭看向他,向來溫和從容的青年,此刻有些窘迫的垂著眼,臉孔因為羞愧而微微漲紅。
人的心軟經常會來得猝不及防,尤其是在對方無意中向你袒露脆弱的一麵時。
“工作忙,可以理解。”溫苓接他的話,有點安慰的意思,“你要說這樣是食言,那我不也食言了?所以不用道歉。”
他們彼此彼此。
一個忙著管病人跟門診做實驗卷論文,一個忙著學做生意維護各種關係還要籌備建廠打開局麵,有點時間都恨不得倒頭就睡,哪裡有時間去聊什麼天。
或者溫苓覺得蔣淮南很不必在這個時候突然反省什麼食言而肥。
“你下午不用上班嗎?”她問。
蔣淮南抬眼,看著她眨了眨眼。
她就繼續說:“要上班的話還不趕快吃飯?你要偷懶摸魚的話當我沒說。”
蔣淮南哦了聲,終於接受溫苓和以前不一樣了的事實。
當然,他同時也暗暗下定決心,那就先從多多走動做起吧。
這樣一想,蔣淮南的心裡便鬆了口氣,安定許多,他不怕一件事做起來困難,隻怕自己連要做什麼該怎麼做都毫無頭緒。
他心裡念頭千回百轉,溫苓毫不知情,倒是覺得職工食堂的拌麵還是以前那個味道。
就是,“今天的牛腩燉得火候差點,不夠軟,但肉香很不錯。”
蔣淮南點頭應道:“麵條是機製的,拌麵的花生沙茶醬也是成品,稍微調一下味就可以,比起燉牛腩,影響口味的變量沒這麼多。”
“平時大家總說機器做的東西沒靈魂,不算美食,但反過來說,機器化生產也意味著穩定,一樣的食材分量一樣的火候,設定好參數即可,不容易出錯。”
溫苓說完,吃了一大口麵。
蔣淮南聽了就說:“比如你們工廠裡出的瓶裝涼茶?”
溫苓點點頭,說:“瓶裝涼茶隻能是飲料,配方是調整後的,加了糖,喝起來苦味已經低了很多,隻能叫涼茶飲料,店裡現煮更偏向於藥茶。”
既然是藥,那就要講對症,所以每個來買涼茶的客人,花姐都要問對方是哪裡不舒服。
“不過按效果來說,還是店裡現熬的更好。”蔣淮南接了句,低頭吃著自己碗裡的菜。
溫苓把最後一塊牛腩吃掉,哼笑一聲:“隻喝一次的話,其實效果也有限,哪有一杯涼茶就能解決的問題,心理作用罷了。”
“……你是老板嗎?”蔣淮南抬頭,驚訝的問道。
好家夥,你是賣貨的,居然說自己的貨不好,你還想不想掙錢啦?
溫苓笑笑:“實話實說而已,難道你給病人開中藥,一次隻開一劑?怎麼著也得三劑吧,還有現在的人,不到症狀明顯是不會想著吃藥的,要是喝一杯就能把你的症狀消除,就得警惕這涼茶裡麵加沒加西藥了。”
蔣淮南邊聽邊點頭,聽得認真,臉上還有笑意。
聽完還說:“要是什麼時候你家涼茶開到醫院門口來就好了,我就能喝上放心涼茶了。”
溫苓一聽,嘴角就抽了抽,“……多大臉呐,我的商業計劃要為你更改?我可不是什麼霸道總裁。”
蔣淮南:“……”
從食堂出來,路過小商店那裡的奶茶店,溫苓去點奶茶,發現有第二杯半價,這才問蔣淮南:“你喝什麼?”
蔣淮南終於再一次確認,自己在溫苓這裡的待遇確確實實是降了。
就是不知道已經是降到最低,還是還有下降空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