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荒謬，無歸性格那麼溫柔，怎麼可能在那種事情上如此殘暴，肯定都是又輕又溫柔，他怎麼也不該那麼猜測無歸。那個背叛無歸的人也許隻是個單純的人渣罷了。
時間漸漸過去，太陽偏西下沉，明跡感覺已經身體恢複得差不多，臉也冷卻下來，拉開被子正欲下床，門外傳來敲門聲。
“師尊，我能進來麼？”歸無涯的聲音在外麵響起。
明跡站起身，整理好衣著，讓歸無涯進來。
“哢吱——”
門被推開，食物的香氣湧進房內，歸無涯端著一碗熱騰騰的粥走了進來。
“嗯？給我的？”明跡一愣。
他幾百年沒吃過東西，看著歸無涯處理食材時也以為是歸無涯肚子餓，所以做東西吃，完全沒往自己身上想。
“除了師尊，還有誰能吃我做的東西？”歸無涯說著，端著粥走到明跡身前。
明跡不感動是不可能的，他呆立站著，第一次遇到這種情況，甚至有些手足無措。
歸無涯拉著明跡的手，拉著他坐下，舀起一勺粥遞到明跡嘴邊，同時悲傷道:“就讓我孝敬師尊一回，說不定以後就再也沒有機會了。”
在歸無涯熾熱的眼神下，明跡張了嘴。
喂入口中的粥軟滑可口，鹹淡適中，雖然不是什麼絕頂美味，但不難看出其中認真。
明跡沉默的吃了幾口，突然開口“無歸如此好手藝，一定會有很多女修……或者男修，想要與你結為道侶，共度一生的，不要再為過去煩惱。”
歸無涯一瞬間甚至沒弄懂明跡在說什麼，他思考兩秒，終於想起那個曾經撒過的謊。
歸無涯有些想笑，明跡明顯對這個話題感到尷尬，表情都有些僵硬，卻還是硬著頭皮安慰他，這個時候他就應該親親那張甜滋滋的嘴。
當然，現在他肯定是不能這麼做的。
歸無涯沒有立即回應，喂完明跡吃完整碗粥，放下碗，這才問道:“師尊感覺如何，身體好些了麼？”
明跡點點頭:“本來也不是什麼大問題，已經全好了。今天辛苦你，先去休息吧。”
歸無涯沒有動，他坐在椅子上微微眯起眼:“師尊，我的粥，好吃麼？”
明跡忙肯定道:“好吃，很好吃。”
歸無涯垂著眼，食指在桌麵輕敲。
按他往日作風，肯定就直接一句“吃了我的東西就是我的人，跟本尊走，本尊日後還給你做”，然後將人帶走。
然而現在情況比較特殊，這麼說明跡說不定會生氣，一生氣又氣壞身子，那就糟糕了，他得溫柔些。
歸無涯停下手上動作，抬起眼，直視明跡眼睛:“那我一直給師尊做，一輩子給師尊做，可好？”
這句話聽在明跡耳裡就是歸無涯要在最後的這段日子裡照顧他儘孝，不由笑道:“好啊。”
歸無涯一手撐著臉，一瞬不瞬看著明跡，繼續道:“我隻給我道侶做吃食。”
一句話輕飄飄的消散在空氣中，卻猶如萬米高山壓下，直接凝固了明跡唇邊的笑。
明跡簡直不敢相信聽到的話。
隻給道侶做吃食，那他吃到的又是什麼，貢品？
他還沒死，怎麼可能上貢品？
明跡心神不定，他想找個合理的理由解釋歸無涯的這句話，然而一切的思緒都被歸無涯如火的眼神打斷。
他收徒的第一點要求，不是天資過人，不是任何普通人收徒的要求，而是要求徒弟不能像當初夢中的那個男人一樣，欺師犯上。
歸無涯何其敏銳，幾乎立刻察覺到明跡的不對勁，立即道:“開玩笑的，當然也給父母做，也給師尊做，隻是師尊提到這個話題，順口開個玩笑。”
明跡緊繃的身體慢慢放鬆，他也不看歸無涯，隻說道:“你出去，日後不要再開這種玩笑。”
歸無涯沉默的站起身，走出房間，幫明跡關上了門。
明跡終於徹底放鬆下來。
不管無歸是何想法，隻要無歸還是這個性子，就不可能像夢中那個男人一般粗暴無禮，而是守禮知進退，他大可放心。
從這點來看，他當初倒是沒有選錯人。
如今他的時間所剩不多，一切不必深究……深究起來則沒有任何用處。
他的命定之人是魔尊，而魔尊早已被他擊殺，他這輩子必定是獨身一人，彆人的心思，他都已經不需要知道。
明跡低下頭，視線落在那在片刻之前還盛滿濃稠粥的玉碗上，睫毛微顫。
沒有任何深究的意義了。
歸無涯走出一段距離，臉上溫柔的神情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眼底一股濃濃戾氣。
他失敗了，可那又如何？
溫柔的方式明跡不接受，他所偽裝出來的性格明跡不接受，那麼……他隻能露出原本的麵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