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三支知名設計團隊在爭奪宴森度假酒店的項目,等他們各給出初步方案之後,宴森將在三支團隊中選出最滿意的一支,正式聘請。
宴隨點頭:“辛苦大家了。”
又是一陣此起彼伏的恭維,知道是老板的小女兒,誰都想和她打好關係。
沒完沒了的虛偽場麵,宴隨應付得甚是不耐煩,不想繼續在大太陽下浪費時間:“我還有事就先走一步了。”
背後有小跑著近來的腳步聲,伴著一聲不太確定的稱呼:“阿隨?”
聲音耳熟,隻是沒法第一時間回憶起來,宴隨回頭看清來人,麵上染上一層不可置信的驚喜:“Alex?你怎麼在這裡?”
老熟人,大學時代高她一屆的學長,在同一個社團認識,人很好,沒追到她也依然保持朋友關係,讀書期間對她多有照拂,後來Alex畢業回國,最開始兩人還偶爾有寒暄,後來隨著時間推移漸漸斷了聯係,僅剩朋友圈點讚評論的聯絡。
Alex走近,笑容帶點靦腆:“都在國內了,喊李睿就行,我跟團隊過來實地勘察。”
楊林標好奇,插嘴問道:“阿隨,認識啊?”
“我們是大學校友。”宴隨回答。
當即又有人陰陽怪氣地說了一句:“和老板的女兒認識啊,這麼看來,你們博洋勝算還蠻大的。”
不過寒暄幾句而已,就有人暗示宴隨會看在舊識的份上暗箱操作。
老板的女兒?李睿在短暫的詫異過後,立刻意識到對方話裡有話,讓人十分不適。
宴隨蹙眉,麵色不善地看向說話者,每個字擲地有聲:“宴森沒打算玩小孩子過家家的那套,還請各位都放心拿實力說話。最後如果真的不慎惜敗,也勞煩從自己的身上找原因,不要試圖講責任歸咎於那些自我憑空臆想出來、並不存在的猜測。我還有事,先行告辭。”她朝李睿一笑,顯然並不打算因為旁人的猜忌而與其避嫌,“學長,回頭聯係。”
她走遠些,有人為這微僵的氣氛打圓場:“楊總,你們這小老板還挺較真。”
楊林標實現從宴隨身上收回來,語氣中帶了點不自覺的自豪:“虎父無犬女嘛。”
*
自從知道可以去迪士尼玩,傅明灼就一直處於不太冷靜的狀態。
傅家大伯家的孫女叫傅晨陽,比傅明灼小兩歲,當然個頭比傅明灼要高,兩人年齡相仿,又在同一個學校上學,叔侄倆關係不錯,常常在一塊玩耍。
上個月傅晨陽去了上海迪士尼玩,回來跟傅明灼炫耀了好幾次,弄得傅明灼眼紅得不行,這一次她要去東京迪士尼玩,當然要好好炫耀回來,傅明灼一旦想搞事必然搞波大的,明裡暗裡把自個的迪士尼之旅吹得絕無僅有,這一炫耀可不得了,傅晨陽不乾了,在家撒潑打滾好幾天,愛孫女心切的傅家大伯母沒轍了,來和傅行此商量,問他去東京能不能帶上他們奶奶孫女倆。
傅行此和大伯母的關係說不上多親近,但正常及格線的水平還是有的,既然長輩開了口,斷沒有拒絕的道理。再者他去東京的主要目的是工作,不可能時時刻刻陪著傅明灼,大伯母可以幫著看管一把,有傅晨陽在,傅明灼也不至於無聊,這麼一想,便欣然應了下來。
傅明灼樂極生悲,出發前兩天,她夜裡沒蓋好被子,吹空調給凍壞了,發了一場燒,折騰大半個晚上,到後半夜才終於退了燒。
傅行此也大半個晚上沒睡,臨近天亮才眯了一小會,再醒來也不過是早上八點多,他輕手輕腳去傅明灼房間,摸了摸她的額頭探溫度,她淺眠得很,立刻醒來,一雙不是很精神的大眼睛眨了眨。
傅行此捏捏她的臉:“灼灼,祝你生日快樂。”
傅明灼唉聲歎氣,頭重腳輕地,她覺得自己並不是很快樂。她看一眼窗戶外麵雷雨交加的天氣,要坐起身來:“我們要去看媽媽了嗎?”
“今天你就彆去了吧。”傅行此把她摁倒,“外麵在下雨,彆淋了雨又燒起來。”
傅明灼確實累得不太想動,不過每年生日去看望母親是多年來的鐵律,她不想破例。
“沒關係。”傅行此說,“媽媽會理解的。”
“會嗎?”
傅行此信誓旦旦:“當然了,哥哥幫你跟媽媽請假。”
沿海城市的夏天,台風是常客。這次的台風來勢洶洶,氣象台好幾天前就開始預警,此刻外頭一片狂風暴雨,沿路的樹都被折彎了腰,管家看著傅行此收拾準備出門,遞傘的動作猶豫不決,頗為憂心忡忡:“行此,外麵雨這麼大,要不今天就彆去了吧?”
“沒事。”傅行此接了雨傘,語氣淡淡,“她在盼我去。”
路上幾乎沒有什麼車或行人,整座城市都在經曆台風的洗禮,汽車雨刷被傾盆大雨折騰得手忙腳亂,暴雨天可見度極低,傅行此到達北郊山下的時間比平時多了兩倍還不止。
巍峨青山籠在蒙蒙雨霧中,像一幅水墨畫。
傅行此拿過副駕駛座位底下的兩束鮮花,打開車門撐了傘,毫不猶豫地邁入雨簾。
這種天氣下傘形同虛設,沒走兩步,被風吹斜的雨水就將他澆得渾身濕透,上山的台階上積滿了水,不多時,鞋子也浸透。
他腳步不停,走到半山腰,拐了彎,停在第五座墓碑前,將一束鮮花輕輕置在墓頂遮掩下的墓碑前。
墓碑上的照片沾了雨滴,但不難看出是個漂亮的女人,笑容溫婉,明眸皓齒,她去世於十二年前的今天。
她的墓不是夫妻墓,是單人墓,對比周圍的墓群,她的墳墓顯得形單影隻。
就連立碑人也少的可憐,僅有一個。
愛女宴連泣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