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了這麼多年見到傅明灼,她終於有機會實現當年的憐愛,隻是不再以嫂嫂的身份。
甜品店裡充斥著傅行此隱忍不發的警告和傅明灼的哭鬨,宴隨攔住了不明所以猶豫著是否要報警的店員,鬆開行李箱疾步走過去喊道:“傅行此。”
走到二人跟前,她將傅明灼摟進自己懷裡,製止了傅行此的行徑:“你給她點時間,不要再逼她了。”
這話冤枉他了,如若她不回來,他除了來硬的也確實沒有彆的辦法,現在傅明灼根本沒法心平氣和聽他說話,無論他怎麼苦口婆心,傅明灼都跳脫不出自己害苦了他的認知,更無法停止對他的逃避和排斥。
傅行此閉著眼睛深呼了一口氣,邁步走出甜品店,外頭驕陽似火,他走到一棵樹的蔭下,想抽根煙苦於沒煙癮平時都不帶煙和火機出門,正好傅老爺子又把電話打過來,他沉著臉接起,不等傅老爺子先開火,率先冷冷開口:“爺爺,灼灼從來沒有要求出生,她也隻不過是被迫來到這個世界上,一出生就沒有爸爸媽媽,比彆人家的孩子都要可憐,我不求您對她多加關照,但至少請您口下留情。灼灼要是有個三長兩短,我就是第二個傅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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隨著傅行此離開,傅明灼緊繃的神經緩緩鬆懈下來,本來就一個晚上沒睡,又經曆一番掙紮和胡鬨,她精疲力竭。
“灼灼,我們都好慘。”宴隨摸摸她的腦袋,拉著她在一旁坐下,“我爸爸也不喜歡我。”
安慰人最好的方式從來不是強行把對方的慘說成不慘,而是把自己說的跟對方一樣慘,甚至更慘。
這種心理,俗稱共情。
果然,傅明灼感覺自己找到了同盟。
宴隨笑笑,並不介意揭一把自己已經麻木的傷疤:“他隻喜歡我姐姐。”
她將12歲開始受到的不公平待遇一樁樁講給傅明灼聽,這些話她從前從來不和彆人說起,因為覺得丟麵,也怕被人覺得矯情和計較,平生第一次訴說居然是跟個懵懵懂懂的孩子,在講述之前,宴隨也不知道自己竟然有那麼多的委屈,多到好像都說不完,原本隻是打算用自己的經曆來安慰傅明灼,可說到後來竟快成正兒八經的傾訴了。
傅明灼的眼神漸漸變得同情,等宴隨說話的空隙,她終於又冒出一句令人啼笑皆非的語錄:“為什麼,是不是因為你姐姐比你漂亮?”
宴隨挑眉,說話間神色染上幾分張狂:“開玩笑,當然是我更漂亮。”
傅明灼不知道宴隨的姐姐長什麼樣,不過她護短,不查明真相就點頭如搗蒜。
玻璃窗外,臨近正午,太陽發光發熱的威力持續增強,一片熱氣蓬勃。
傅行此和傅老爺子的通話沒存活至兩分鐘,就被老爺子在盛怒之下切斷了,事發以來他手機裡來了不少未接來電和消息都沒來得及處理,看著甜品店裡的傅明灼臉上終於恢複些許往日的光彩,傅行此重重吐出一口氣,心亂如麻的狀況緩解不少,這才有心思和精力去顧忌其他的事。
講座那邊的事宜成了個爛攤子,原先看好的合作有很大概率也得泡湯,回複完助理和合作意向客戶,又將泄密始末告知大伯母,言下之意是要她好好教訓傅晨陽,最後才輪到搭理祝凱旋——反正這廝找他大概率沒點正事。
祝凱旋先發了張和宴隨的聊天記錄,截圖中宴隨問祝凱旋要他的號碼。
祝凱旋的第二條消息:「小隨兒找我要你的手機號碼,給不給?三秒鐘不回就當你答應給了。」
回想起宴隨的來電,傅行此正想回複肯定的答案,卻在不經意間注意到了祝凱旋發這條微信的時間,他目光倏地一頓,打開通話記錄對比宴隨給他打電話的時間。
宴隨給他打電話的時間就在她詢問祝凱旋後不久,僅有一分鐘的時間差,而祝凱旋給他發微信轉告他此事的時間是在二十分鐘以後。
也就是說,號碼不是祝凱旋給她的。
接到宴隨電話的時候,他立刻將來電的主人認了出來,這串曾經在她的脅迫下背得滾瓜爛熟的號碼,分開後他一次都不曾聯係過,更不曾刻意記得。
但他就是時隔八年還記得。
他本不至於自戀到確認宴隨事到如今還背得下他的號碼,可誰讓他在和店員交涉的過程中無意間瞥到了自己桌前空空如也,原本放在那的手機不翼而飛,後來等他回去,那手機又憑空出現般原封不動地擺在那。
她神色如常,他亦沒有拆穿。
但凡她自戀一點,她便已經打開過他的手機。
過去若隻有一個人耿耿於懷念念不忘,那多無趣。
不是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