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到大廳送上來的消息,有個年輕的男人提前侯在電梯口,電梯門一開,便是一聲不卑不亢的問候:“宴小姐。”
又一次從彆人口中聽到這聲稱呼,宴隨已經見怪不怪了,她輕輕點了點頭,沒喊傅行此如今的尊稱,指名道姓:“傅行此呢?”
“傅總在辦公室和律師團討論遺產事宜,還請宴小姐稍等片刻。”年輕男人把她迎到等候區,泡了杯茶給她,“我是傅總的助理秦治,宴小姐有什麼吩咐直接叫我就好。”
宴隨翻了翻擺放在麵前的財經雜誌,漫不經心地問道:“他還要多久?”
非常時期,草木皆兵,秦治不敢怠慢,更不敢冒任何風險壞了上司的好事,於是愣是從這一句沒話找話的隨口一問中強行提取到了一絲不同尋常的東西,經過腦補和層層加工,成功將其變味成“本公主的耐心不太足,等不下去了”。
於是,一分鐘後,被中途喊停的律師團從傅行此辦公室魚貫而出,然後一臉懵逼地看著傅行此親自把一個女人帶了進去,助理秦治則從善如流地雙手一伸,將兩扇門緊閉,隔絕了眾人好奇的探視:“大家稍安勿躁,傅總有點突發情況要處理。”
*
傅行此第一件事是捏了捏宴隨的臉。
下手不輕。
“啪。”宴隨抬手把他的手打落,力的作用是相互的,她打得太用力,自己的手指陣陣作痛。
“我捏捏看是真的還是假的。”傅行此說。
宴隨抬眸打量他一眼,這人料理了幾天爺爺的後事,看起來太憔悴了,顏值起碼跌了兩個度,顏控沒敢細看,把頭瞥過去了:“傅行此,沒想到你還挺以德報怨。”
與宗揚大樓將宴隨奉為上賓的做法恰恰相反,因為前段日子傅行此的守株待兔,宴森大樓把傅行此拉近了黑名單,宴隨將他的照片給門口保鏢和前台包括停車場入口的保安看了一圈:“這個人,誰要是把他放進來,直接去財務領工資走人。”
傅行此說:“應該的。”他看著她的側臉,稍稍低下頭去湊近,“昨天,是不是來看我爺爺了。”
“沒有。”宴隨仍是不看他。
剛好路過,遠遠看了一眼靈堂外部而已。
傅行此沒有刨根問底,繼續湊近些:“那今天來找我,是因為考慮好了嗎。”
“再費心思追我一次。”宴隨把頭轉過來,兩人鼻尖觸在一起,眼神相撞,離得太近,彼此眼前都有重影,“我和你在一起兩次,沒有一次是乾乾淨淨沒有任何雜質的。第一次有宴連,第二次有杜承……我吃虧一點,勉強扯平。再追我一次,心無旁騖地。”
“從哪裡開始。”
“從‘你叫什麼名字’開始。”
“可以。”傅行此答應。
宴隨又說:“你隻說願意結婚,但你沒有表露過對孩子的意願。我絕對不接受丁克。”
傅行此皺了皺眉,想問孩子的事能不能緩緩,畢竟他才剛把家裡那個不省心的傅明灼養出點苗頭,眼見再六年就能把人送進大學,勝利的曙光遙遙在望,實在不想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但是這個時候誰講條件誰傻,大不了到時候給她灌輸點懷孕生孩子的痛苦和教養孩子的辛苦,就不信一個嬌滴滴的姑娘家能不怵。反正這個時候不管她說什麼,一股腦答應準沒錯:“可以。”
“你也看到我給你寫的信了,我要24歲結婚,明年1月1號之前你娶不到我,那我永遠都不會嫁給你了。”
“可以。”傅行此依然毫不猶豫地應了,心裡忍不住盤算起時間來,現在已經11月中旬了,還有一個多月的時間便是公曆新年,時間算不上寬裕。
“彆答應得這麼爽快,我都還沒說完,聽清楚條件,再好好考慮清楚。”宴隨炸了眨眼,模糊的視線重新恢複清明,她看著他瞳孔裡自己的倒影,紅唇開合,“我要你立下婚前協議,一旦離婚,你淨身出戶,名下所有財產,包括但不限於公司股份、房產、車、現金、銀行儲蓄、珠寶古董,儘數歸我。”
“……”
“無論誰是過錯方。”
“……”
她又加了一句:“而且到那一天,我不會幫你養灼灼。”
“……”
又是數十秒無聲的對視,傅行此直起身子,還是那兩個字:“可以。”
宴隨被這兩個字堵得啞口無言。
怕她不信似的,傅行此下巴朝門外方向點了點:“律師團就在外麵,待會就立給你。”
宴隨仍不說話,過了好久,她抬手不輕不重在他臉上打了一下,語氣晦澀不明:“你是不是人?你爺爺屍骨未寒,你就開始敗他留下來的基業。”
傅行此退開一步,禮貌而克製地朝她伸出手:
“我叫傅行此,你叫什麼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