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人對此持不同意見,正要心照不宣把這一頁輕描淡寫地揭過,宴連自己反駁了:“為什麼不叫我,搞區彆待遇啊。”
微妙的氛圍被衝得七七八八,傅行此立刻喊了一聲“姐姐”,喊完小聲嘀咕:“占我便宜。”
宴連最終沒有在家裡吃晚飯,不多時便尋了個借口離開。
表明了立場,也就沒有了留下的必要。這個家她待了十二年,可始終無法融入,而現在更是像隔了一條銀河。
難過嗎?當然是有的,可是更多的是解脫。
隨著這聲“姐姐”,十餘年的執念終於徹底翻篇。
室外月亮高高掛著,這個舉國歡慶的日子,她找不到去處。隻得開著車漫無目的地在路上閒逛,等紅綠燈的空隙裡,手機進來一個電話:“我下手術了,在思考一個問題。”
來自跨年夜還要值班的醫生。
“什麼?”
“我點一份外賣還是兩份?”
“兩份。”
說著,她打了轉向燈掉頭,朝醫院的方向駛去。
*
宴家的晚飯圍繞著婚禮進行。
原本在宴隨看來很簡單的一件事情——她負責美美美順帶把親朋好友叫過來吃個飯,到了宴其盛和羅子琴的嘴裡,突然就變得複雜無比,程序多到令人瞠目結舌。
“不然呢,你以為結婚就是讓你穿個婚紗上去漂亮一下的嗎?”羅子琴點著宴隨的額頭,“裡麵的講究可多了去了。行此這幾天深有體會吧。”
傅行此說模棱兩可的場麵話:“還行。”
他沒有父母幫襯,但該給宴家的禮數不能少,他找了外公外婆做參謀,這幾天睜眼閉眼都是聘禮、金飾、禮餅、酒水牲禮之類的繁文縟節。
一頓飯吃下來,宴隨已經一個頭漲成兩個大。
“改日再議,改日再議。”宴隨說著站起身來,去拽傅行此的衣服示意他停筷,跟母親告彆,“還有事,先走了。
“還有什麼事?”羅子琴不滿,控製欲又爆棚了,“我都還沒說完呢。”
宴隨一邊扯了張紙巾替傅明灼擦嘴,一邊頭也不抬:“給你生外孫。”
傅行此:“……”
羅子琴:“???”
宴其盛:“!!!”
隻有傅明灼童言無忌,非常好奇,左右搖晃著腦袋躲避紙巾:“怎麼生,怎麼生?”
老兩口被女兒的口無遮攔震懾,沒人再提婚禮這檔子事,一直等到三人告辭把門“砰”一聲從外關上,宴其盛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打開門喊:“先辦婚禮再考慮懷孕!”
宴隨抱著傅行此的胳膊,靠著他的肩膀回過頭來朝宴其盛笑。
在宴其盛看來,領了證沒辦婚禮還是屬於未婚的範疇,見狀,他的血壓猛地又蹭高一大截:“宴隨聽到沒有!?”
沒有回應,他跳著太陽穴關上了門,又甩鍋給妻子:“平時管天管地,關鍵時刻怎麼不知道管管!”
羅子琴叛變了,她越想越覺得抱外孫也挺不錯的。
事實上宴隨和傅行此是要去趕場子,畢竟是跨年夜,又得到他們結婚的消息,狐朋狗友們一通敲鑼打鼓,非要給他們好好慶祝一番。
傅行此的圈子和宴隨的圈子頭一次大彙合。宴隨心情好,平時圈子裡的很多人她都懶於交際,但架不住今天成了傅太太格外想秀恩愛,於是大大方方在公布喜訊的那條朋友圈下的評論裡留言了派對的時間地點,還要明晃晃地拉老公出馬:「傅行此請客。」
甭管什麼塑料姐妹花,通通來者不拒。
夜場當然是不適合帶小孩的,兩人好說歹才把傅明灼連哄帶騙地半路放在家裡,以元旦假期的作業為交換條件。
“彆人家的小孩都是自己寫作業的。”傅行此試圖講道理,“你覺得你這樣像話嗎?”
傅明灼歪了腦袋,理直氣壯:“可是彆人家的小孩可以考第一名嗎?”
傅行此:“……”他算是發現了,這得寸進尺的兔崽子就是仗著宴隨在為所欲為。
浸泡在愛裡的孩子,才能無所畏懼。
去會所的路上,最開始的那段路程,車裡一片安靜。
“在想什麼?”宴隨問。
又過好一會,傅行此說:“讓你慣壞了都。”
事實上,他又死鴨子嘴硬了。
他的妻子,愛他所愛,珍他所珍,重他所重,以最大的溫柔和耐心善待他的家人,遠超他的所求所想。
得妻如此,夫複何求。
*
兩人到會所的時候,和傅行此三五個朋友在電梯口遇見。
傅行此一揚下巴當做打招呼,言簡意賅:“叫人。”
他今天一直在忙著跟各種人較真各種稱呼。
多年朋友了,這點默契還是有的,以倪冬領首的幾個朋友立刻挺直腰杆,來了一聲整齊又響亮的“傅嫂!”
中氣十足,惹來附近的服務員紛紛側目。
這群中二病真是沒救了,宴隨露出一個尷尬而不失禮貌的微笑。
“嘖嘖嘖,傅嫂好。”話音剛落,伴隨著高跟鞋敲擊大理石的聲響,背後又傳來幾道嬉皮笑臉的女聲,是宴隨的朋友們,其中包括羅晶晶。
宴隨如法炮製:“叫人。”
幾人傻眼,麵麵相覷。
“靠。”三秒鐘的沉默後,宴隨笑罵道,“真沒默契,能不能跟人家學學。”
“靠。”羅晶晶回神了,“這能怪我們沒默契嗎?要怪就怪造詞的人沒給男人發明一個稱呼,女的可以叫什麼嫂,男的要叫什麼啊?”
其實傅行此心裡冒出個答案來,如果這是用在彆人頭上,他二話不說就抖出來好好嘲笑一番,但用在他自己頭上,他選擇裝傻。
然而天不遂人願,天殺的祝凱旋好巧不巧也到場了,張口即來:“這好辦啊,男的叫閨公嘛。”
傅行此:“……”有的時候朋友之間太有默契真的不是一件好事。
祝凱旋還生怕彆人聽不懂似的,非要再解釋一句:“閨蜜的老公,簡稱閨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