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迎親的隊伍吹吹打打的到了林家的院子前,院子外頭圍了一堆討要喜糖的小孩子。
林玉秀走了出來,穿著一身喜慶的大紅嫁衣站在冰天雪地裡。
他臉上略施薄妝,神情看不出多少喜悅,眼神反而往程鬆兒的院子裡瞟了一眼。
但那院子裡隻有程青枝一個人,他想見的人沒有出來。
程青枝隔著籬笆小院向林玉秀說著吉利話,臉上笑得格外燦爛。
他笑得越開心,林玉秀心裡的恨意就越濃,他知道這個小賤人今天是來跟他耀武揚威的。
但今天是他成婚的日子,他不能開口罵這賤人,隻能狠狠瞪了他一眼。
徐叔看著自己即將嫁人的寶貝兒子,抱著忍不住哭成了淚人,林大娘在旁邊低聲訓斥:“大喜的日子,哭哭啼啼的像什麼樣?”
林玉秀的眼神一瞬間落寞起來,低著頭安慰了徐叔一會兒,徐叔給他戴上蓋頭,他坐上了花轎走了。
高亢喜慶的嗩呐聲再次響起,林玉秀的花轎漸行漸遠,那團火焰一樣的紅色消失在了無垠雪海之中。
屋子裡的程鬆兒終於鬆了一口氣,動了動筷子,繼續吃飯。
沒過一會兒,程青枝也進了屋,臉上的笑容根本掩飾不住,甚至精神狀態也比前幾日好了許多。
“你還去給他道喜了?”她夾了一塊乾菜放在嘴裡。
程青枝點點頭:“對啊,玉秀他結婚了,於情於理都應該祝福他的。”
“他以前那麼對你,那麼刁難你,你還對他這麼好,真是......太善良了。”程鬆兒扒拉了一口稀粥,感歎程青枝性格太軟,能夠輕易原諒曾經傷害過自己的人。
如果是她是程青枝,知道有人在背後攛掇自己的妹妹把自己賣到青樓,她揪著豁出這條命,也要拉著他同歸於儘。
她不好過,那大家也彆想好過。
‘善良?’程青枝內心無聲的笑著,他才不是善良之輩,自然也不會真心實意的跟林玉秀道喜。
昨天他和程鬆兒之間的對話,他聽得一清二楚。
一個即將嫁為人夫的男子,竟然敢肖想他的鬆兒......他也配。
所以昨天他才故意托徐叔捎了那句話給他,就是想揭開他的傷疤,刺痛他的耳膜,讓他羞憤欲死。
“做人還是不能太軟弱了,不然以後你會被人欺負的。”程鬆兒語重心長對他說。
程青枝啞然,他以前過得不就是這樣的日子嗎?但......
他丹鳳眼微微彎起,笑意淺淺:“我不怕啊,因為有鬆兒在。”
“咳——”程鬆兒猛地被稀粥嗆到,連忙捂著嘴。
“怎麼這麼不小心啊。”程青枝輕輕拍著她的後背,柔聲說道。
“沒事、沒事。”她低著頭,擦了擦嘴,拿出旁邊的碗給他也舀了一碗粥:“你也吃。”
“好。”程青枝低笑著,吃著她親自舀的粥。
飯桌上一時安靜無聲,但程青枝的目光總是時不時的流連在她的身上,似乎總也看不夠一般。
昨日林玉秀被拒絕後惱羞成怒的質問鬆兒是否對自己有意,鬆兒雖然沒有確認,但卻也沒有拒絕。
陪在程鬆兒身邊這麼久,程青枝知道她是個愛憎分明的人,如果不喜歡,她一定會明確表明,就像她直接拒絕林玉秀一樣。
但當林玉秀提起他是,她猶豫了。
他不知道在程鬆兒猶豫期間究竟在想什麼,但這至少說明,在程鬆兒心中,他和林玉秀是不一樣的。
她可以明確的拒絕林玉秀,卻不會拒絕他。她...還是憐惜他的,對嗎?
否則那晚她也不會抱著哭泣的他用儘所有方法,笨拙的去哄他,更不會給他永遠都不會離開的承諾。
這給了程青枝一絲渺茫的希望,好像無邊漆黑的夜裡,突然亮起了一盞燈,驅散了所有迷霧,他忍不住笑了起來。
“你笑什麼?”程鬆兒問道。
程青枝搖搖頭:“沒什麼,就是忽然很開心...對了。”
他起身從他的房間裡拿出一套折疊整齊的衣裳:“這是我給你做得衣裳,你試試看合不合身。”
‘這麼快?’程鬆兒心裡想說。
但到嘴邊的話剛要脫口而出,就想起那夜他滿手的針眼,瞬間閉嘴了。
幾天幾夜不合眼,手指紮地血肉模糊還要堅持做,能不快嗎?